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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礼仪中的空间与时间 |
第一章 礼仪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的几个前提 |
那在基督徒信仰的事实中还能找到神圣的时间和场所吗?难道基督徒的敬礼不是涵盖天地的宇宙性礼仪吗?致希伯来人书强调基督是在城墙之外受苦,并且补充道:“我们应该离开营幕,到他那里去,去分受他的凌辱”(十三,13)。整个世界不都是他的圣所吗?争取圣德不就是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中按正义生活吗?我们的敬礼难道不是在于每天生活在爱中,向真正的祭献敞开自己而相似天主吗?跟随基督接受日常生活中的痛苦之外难道还有另一个神圣的事物吗?除了在具体的生活中的对近人之爱以外还另有神圣的时间吗?
这些问题碰触到了基督徒敬礼和朝拜观念的决定性的层面;不过,却没有注意到人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一个基本限度,忘记了在人的存在中还有“尚未达到”这一层面,便以为新天新地已经完全到来了。基督的到来以及教会在世界上的拓展、由圣殿的祭献过渡到“在心神和真理中”的普世性朝拜,这是很重要的第一步,是旧约恩许实现的一步。但很明显地,希望还没有完全实现。不需要圣殿的新耶路撒冷尚未到来,而新耶路撒冷正是全能的天主和羔羊的圣所;还没有达到不需要太阳和月亮来光照的新城,在那里天主的光荣要光照一切,羔羊是其中的明灯(默二一,22)。
所以教父们在描写恩许实现的不同阶段时,不只注目于新旧约的对比,也用了一个三步曲:阴影—形象—现实。在新约的教会中形象代替了阴影:“黑夜深了,白日已近”(罗十三,12)。如同大圣额我略所强调的,我们还是在黎明,其中黑暗与光明混在一起。已经开始曙光,但太阳还没有出来。这样新约的时期是一段特殊的中间时期,其中“已经”和“尚未”在一起。这里还包括物质性的规律,同时也正在超越这一规律,要一次次的被超越与基督一起走向已经揭开序幕的最终目的。
对于新约的理解是一个过渡时期,是介于阴影和现实之间的形象,故礼仪神学也有其特殊的方式。如果我们看构成基督徒礼仪的三个基本层面,这一方式就更清楚了。首先是中介性层面,是严格意义上的礼仪层面,这对我们大家都很熟悉:耶稣在最后晚餐中的话语和行动。这些话语和行动构成基督徒礼仪的中心,此外其结构是会堂和圣殿敬礼的综合;如此,圣殿祭献行为的场所由感恩经来代替,作为参与耶稣在最后晚餐中的行动并分施恩宠。但这一纯礼仪性层面的基础并不在于他自己,这一礼仪只有在指向一个已经发生过并且仍然临在的事实时才有意义。不然徒具一个纪念而已,没有什么价值,更无实际的内容。
只有在真正的交付之后,主才能说他的身体是被交付了的;只有在真正的倾流了鲜血之后,才能在杯中奉献为大众倾流的鲜血。这个身体已经不再只是一个死去的身体,他的血也不再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倾流了就没有生命了。更好说是一个交付因此而成为恩宠。因为借着复活,因爱而交付的身体和因爱而倾流的鲜血进入了永恒之爱中,这爱比死亡更有力。没有十字架和复活基督徒的敬礼就是空的;礼仪神学如果放弃了这一关系,那就真是在谈一个游戏。
如果我们要反思支持基督徒礼仪的真正基础的话,就应该指出一个更重要的方面。基督被钉十字架以及在十字架上死去,另一方面是他从坟墓中的复活,由腐朽走向不朽,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历史事件,就其本身来讲,是属于过去;这就是致希伯来人书中面对旧约不断重复的祭献所重点强调的那个“一次”(Semel, Ephapax)。但若只是象我们在历史书中所学到的一样,纯属过去所发生的事件,那就和现在没什么关系。最终与我们毫无影响可言。
可是与被钉十字架的外在行动相对应的是一个内在的交付(“为你们而交付”的身体:在若望福音中主说谁也不能夺去我的性命,而是我甘心情愿舍掉它(十,18)。这个交付行动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纯粹精神性的行为。这是一个精神性的行为,但也包括身体方面,涵盖整个的人;同时也是圣子的行为:根据玛西莫的提法,耶稣人性意志的服从置于子对父的永恒服从中。
这样,这一在被钉十字架的被动中的交付使人本性的痛苦成为爱的行为。它包括所有的层面:身体、灵魂、精神、logos。由身体的痛苦走向精神的爱,继而成为服从,同样时间也走向超越时间的层面。真正内在的行为超越时间,但没有外在的层面也不会存在;因为是来自时间,总会在时间内得到恢复。所以才可能同时有两方面。这就是明谷的圣伯尔纳多所说的真正的“一次”(Semel)其中就包含永远(Semper),在唯一中包含持久。
在圣经中致希伯来人书特别强调这个“一次”,但如果仔细的看这部书信,正是在其中包含圣伯尔纳多所表达的这个真正意义。一次(Ephapax)与永久(Aionios)联系在一起。“今天”涵盖教会的全部时间。因为是这样,基督徒的礼仪就不纯粹指向过去,而是生活现在,这是礼仪的根本基础, 是感恩祭真正的核心,真正的宝藏。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宴会:是将基督的逾越奥迹走向当代的内在化,由过渡性的走出会幕而走向天主的临在。
我们回到起点。我们说过第一个层面是历史性事件,第二个层面是追忆并将礼仪现实化,这是真正礼仪性层面。我想显示的是这两方面联系在一起。如果说过去和现在以这种方式彼此渗透,如果说过去的根本不是单纯的过去,而是超出过去指向现在,那这也意味着将来也临现在这一事实中,很自然,现在是要来到的现实的提前。
我们不应该过多的停留在这里。因为不可避免的立刻会想到末世(Eschaton, Parusia)。此外还要看到另一方面:如同我们已经看过的,礼仪不是纯粹的替代,而是过渡性的。这一点很重要。所祭献的不是牲畜,不是一个在我之外的事物。这一礼仪的基础是一个人所生活的苦难,这个人以他的“我”碰触到了生活的天主的奥迹,就是“子”的奥迹。所以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礼仪行为(actio liturgica)。其根源本身就包含将来,其中的意思也包括代替—代表本身就包括所代表的,不是外在的,而是构成其本身所是。
此外在教会的感恩祭中同时参与基督的逾越也是一个人性的现实。这不只是一个礼节,不只是一个礼仪游戏,而是一个合理的方式(logike latreia), 是将我的存在转化成为logos,是我与基督的交付同时的内在化。他的交付要成为我的交付,这个同时的过程是我与天主一样。所以在古代教会中致命被视为真正在举行感恩祭,是最大程度上的与基督同化,与他成为一个。
事实上礼仪指向我的日常生活,我的个人存在。圣保禄在我们前面已经看过的章节中提到:是“我们的身体”(就是说是我们在现世的存在)成为“生活的祭品”,合于基督的祭献(罗十二,1)。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基督徒礼仪的特点:我们祈求天主接受我们的奉献。
神学若无视我们这里所看的,那是自相矛盾,或者是重新降到基督以前的程度,因为基督的祭献毕竟是历经多年才被接受的。但中介性的作用还没有完成。Semel(一次)要达到Semper(永远)。只有在世界完全成为爱的场所时,这一祭献才会完全实现,这就是圣奥斯定在《天主之城》中所看到的。这也就是我们一开始所说的,敬礼的高峰也就是哥尔哥达事件的高峰。所以,当我们祈求接受我们的奉献时,就是在祈求达到这个终点。因此,在罗马弥撒经书中,我们与早期的奉献者们联合在一起:亚伯尔、默基瑟德、亚巴郎。他们在寻找要来的基督,是基督的预像,或者如同教父们所说的,是基督的形象(Typoi)。这些基督的前驱也能如同我们所看过的,可以获得这一现实性。
我们会陷入以下的诱惑,认为礼仪的第三方面表达是一种伦理的要求。固然基督徒的礼仪包含伦理的要求,但却非纯粹的伦理主义。这一点耶稣已经预先看到了,他代替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为我们打开了一条我们自己没有办法打开的路,因为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不能建起一座通向天主的桥。他自己成了桥。现在我们该做的是接受他伸开的双臂的拥抱,这会提升我们。是他圣化我们,我们自己没有办法达到这样的圣德。我们融入了一个历史进程,其中走向“天主成为万物中的万有”。从这层意义上讲,表面看起来是伦理层面,但事实上是礼仪的末世性层面,是基督的满全,这是圣保禄的狱中书信所谈到的。只有这样,逾越事件才会在历史中得到满全,基督的“今天”才会持续直到永远。
如果我们回过头来看我们已经反思过的,我们会发现在各个方面都会看到一个三步曲。根据我们所看过的,礼仪包含耶稣的逾越事件的历史基础。在这一事件的独特性中包含现在,通过礼仪行为我们使之临现,涵盖我们的现实生活以及所有的历史事实,这是第二方面。只有在涵盖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层面时,礼仪才有意义,才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价值,才会碰触到永恒。
前面我们看过了救恩史有三个阶段,这就是教父们所说的以阴影为出发点经过形象而走向现实。我们也看过现代教会时期的我们是处在历史进程中的过渡阶段:圣殿的帐幕已经被撕开,因着耶稣的人性天堂已经开启,通过耶稣,全人类与生活的天主合一。但,是借着救恩的记号我们才参与这一开放。我们还需要中介,我们还不能看到主的“本来所是”。如果我们现在看其中的两个方面:历史性和礼仪性,很明显礼仪正是这一历史的表达,正表达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形象性的中介阶段。礼仪神学以特别的方式成为“象征性神学”,是一种去看象征的神学,以藉这些记号使我们与临在而又隐藏的那一位结合。
在圣殿的帐幕撕毁之后,在被钉十字架的那一位的心被洞开使得天主的心向我们敞开之后,我们还需要一个神圣的场所和时间吗?还需要一些中介性的记号吗?现在到了回答我们前面提出的问题的时候了,是,我们需要。正是为了使我们通过形象,通过记号来学着去看敞开的天堂,使我们有能力通过被钉十字架上的那一位洞开的心去认识天主的奥迹。
基督徒的礼仪已经不再是替代性敬礼了,而是使我们接近终点。是一个中介性的参与,使我们参与事物的本身,参与天上的礼仪,但是这个参与是通过一些现世的记号,这是救主为我们所显示的场所。可以说是将出发和回归(Exitus et Reditus)翻过来,出发变成了回归,是天主的下降和我们的上升。礼仪将我们引入现世的时间,引入耶稣基督的时间和他的临在。祂是救恩史的转折点,是牧童将亡羊背在肩上带回父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