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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教导论 | 
第九章 信经中信仰基督的发展  | 
  
第一节 “因圣神受孕,由童贞玛利亚诞生” 
    耶稣的身世是一个谜。诚然,在若望福音中,耶路撒冷的人 
们反对耶稣的默西亚式的宣讲:“我们知道这人是哪里的;然而 
当基督来时,却没有人知道是哪里的”(若7:27)。但是,耶稣接 
下来的话马上披露了这种认知的错误:“我不是由我自己而来, 
而是那真实者派我来的,你们却不认识他”(7:28)。当然,耶稣 
来自纳匝肋,然而只能说出耶稣来源的地理位置,我们就能说我 
们知道他的真正来源吗?若望福音曾多次强调,耶稣的真正来 
源是“圣父”,在耶稣之前的天主的使者没有比他更完全地来源 
于圣父,并且方式也不一样。 
    耶稣来自天主的、“没有人知道”的奥秘在玛窦福音与路加 
福音的“童年故事”中得到了记述。他们的记述不是为了取消这 
个奥秘,而是为了肯定其身世的奥迹性。这两个福音著者,尤其 
是路加,完全以旧约的言语讲述了耶稣的身世,他们之所以这样 
做是向人们展示,所发生的一切是以色列希望的实现;另外他们 
也有意将这个故事放入天主与人订立盟约这个大的背景故事 
中。路加福音中天使向童贞玛利亚讲的话,与索福尼亚(Sopho- 
nias)先知称扬获救的、最后时日的耶路撒冷所讲的话极其相似 
(索3:14),另外天使的话还与耶路撒冷中伟大女子受赞颂的话 
相回应(《民长记》Judges 5:24;《友弟德》Judith 13:18)。因此,玛 
利亚被看做是以色列的神圣承继者、真正的熙雍——在历史的 
洪荒中,人们的希望在其上形成。根据圣路加的记述,因着玛利 
亚,一个新的以色列开始了;事实上,新的以色列不仅仅以她为 
开端,她就是这个新以色列,神圣的“熙雍女儿”——天主在其内 
赋予了一个新的开始。 
    下面这个预许同样完满:“圣神要临于你,至高者的能力要 
庇荫你,因此,要诞生的圣者将称为天主的儿子”(路1:35)。在 
这里,我们的视野从天主与以色列的盟约扩展到了天主与所有 
造化的盟约:在旧约里,天主的神是那造化的力量;正是这个圣 
神在造化之初行于水上,并且将混沌变成宇宙(创1:2);当他被 
派遣的时候,生命存有才被创造(《圣咏》Ps 104 [103]:30)。因 
此这里将要发生于玛利亚身上的是一种新的造化:从无中创造 
了存有的天主在人类中间开始了一个新的纪元:他的圣言成了 
血肉。在此处章节中另外还有一个喻象:“至高者能力的庇荫”。 
这个喻象代指以色列的圣殿与旷野中的圣帐,在那里,天主的临 
在从云彩中显现出来,云彩既遮没了天主的光荣,又彰显了他的 
光荣(出40:34;列上8:11)。在早些时候,玛利亚被描绘成新的 
以色列,真正的“熙雍女儿”,现在她是一座宫殿,云彩临于其上, 
在云彩中天主步入历史。任何将自己交付于天主的人都会与天 
主一起消失而遁入云彩,遁入虚无(oblivion)与渺小,也正是这 
样,他才会分享天主光荣。 
    耶稣从童贞女诞生及与其相关的故事见于诸福音中,这些 
故事对任何一种启蒙主义者来说都是一种肉中刺。各种文件的 
分析企图减弱新约的见证,指出古代人的非历史性思维企图使 
整个事件归入一个符号象征的范畴,人们深入研究宗教历史而 
企图说明这又是某个神话的翻版。事实上,神奇出生的孩童救 
主的神话在全世界都能发现。这类神话表达了人类的一种渴 
望,渴望童贞所代表的严谨与纯洁,渴望那真正的母性、保护、成 
熟与温存,及随一个孩子的出生而引发的希望——一种孩子所 
代表的希望与喜乐。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以色列也有诸如此 
类的神话;《依撒意亚》Is 7:14(看,一位贞女要怀孕生子……)可 
以被认为是这种希望的回声——虽然从此处章节我们不能绝对 
清楚,那童贞女是否是严格意义上的童贞女。[1]如果说,耶稣的 
身世故事需通过参照这些参考资料才能恰切理解,这意味着,通 
过这个弯路,新约引用了人类对贞女–母亲的迷茫希望。人类 
历史中这样一个元初的主题肯定不是没有意义的。 
    但同时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新约有关耶稣由童贞玛利亚 
诞生的直接前身记述并不在宗教史中,而在旧约里。圣经外的 
此类故事不论从语汇与形象描绘上都与耶稣身世的故事有根本 
的差异。这其中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在外教的经典中,神几乎总 
以某种生育力量的面目出现,或多或少会带有一些性与生育的 
层面,因而他往往是救世婴儿的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正如我们 
所看到的那样,没有此类的描述出现在新约里:怀孕耶稣是新的 
造化,不是由天主所生育(the conception of Jesus is new creation, 
not begetting by God)。天主不会成为耶稣的生理上的父亲;另外 
不论是新约,还是教会的神学都没有从耶稣身世的记述中看到 
耶稣真正神性(即天主之子的地位)的基本证据。这并不意味 
着,耶稣是半神,半人(耶稣是全神也是全人——这一直都是教 
会信仰的一个基本信条。他的神性丝毫不会减弱他的人性);这 
是古代教会两个大异端亚略(Arius)与阿波林(Apollinaris)所追 
随的道路。为了反对他们的谬论,人们从各个方面为耶稣人性 
的完整性作了辩护;另外也批判了将圣经记述与“神生育次等 
神”(the god–begotten demi–god)的世间神话合并起来的作法。 
根据教会的信仰,耶稣的圣子名分与地位(the Sonship of Jesus) 
不以这样的事实为基础:耶稣没有人性的父亲;即使耶稣是某个 
正常婚姻的产物,耶稣的神性也不会受到影响。因为信仰所讨 
论的圣子名分与地位不是一个生理性的事实,而是一个实证性 
的事实,这个事件并不发生于时间之内,而发生于天主的永恒 
(an event not in time but in God’s eternity);天主永远是圣父、圣子 
和圣神;耶稣的怀孕成胎并不意味着,一个新的天主圣子形成 
了,只意味着天主圣子在耶稣这个人内将造化的人拉向他自己, 
这样他自己就“成为”人。 
    在这里,双重的表达方式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诚 
然,这两种表达方式很容易使人产生误解。路加福音1:35 
难道不是说,那奥迹性怀孕的孩子“将被称为圣者,天主的儿 
子”?圣子名分与童贞降生这两者难道不是被放在一起考 
虑、因而走上了神话的道路吗?难道神学不是经常提及耶稣 
的生理性(physical)“圣子名分”、因而显示其神话性背景吗? 
这里先让我们讨论后面的观点。无疑,那有关耶稣的“生理” 
圣子名分的信条极为不幸,为误解留下了很大的余地。这充 
分显示,在过去两千年里,神学还没有成功地将自己的概念 
术语体系摆脱古希腊、罗马渊源的外壳。“生理性、体性” 
(physical)在这里是古代physis的意思,即“本性”(nature)或更 
好说“存有”(being)的意思,它代表了那属于存有的事物。因 
而,“体性圣子名分”(physical Sonship)意味着,耶稣在他的全 
部存有里来自天主,不仅仅他的意识性存有;结果,这个词就 
表达了一种对“耶稣仅仅是天主的养子”的观点的反对。显 
然,那由“体性”所形容限制的“来自天主的存有”(the being– 
from–God)不应从生理生育的层面去理解,而应从神性存有 
及其永恒的层面来理解。这个词意在强调,在耶稣内,从永 
恒便已实实在在地、从其存有(“physically”=really, by his be– 
ing)就属于三位一体神爱的那位取得了人性。 
    但是有人会问,当你听到著名学者施微则尔(E. Schweizer) 
就此发表的见解时,就会怎样想呢?施微则尔曾如是说:“因为 
路加对生物方面的问题不感兴趣,他当然也就不会跨过边界而 
达至一种形上式的理解。”[2]我们可以这样说,这种观点所表达 
出的近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错误的。这其中最令人吃惊的莫过于 
他暗暗地将生物学与形上学等同起来。从各种迹象来看,形上 
性(本体论的)的圣子名分(the metaphysical [ontological] Sonship) 
被错误地理解为生物性的降生,因而它的意义被完全颠倒了。 
事实上,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这是对生物性解释耶稣神性渊 
源的作法的明确反对。我们不得不这样指出,形上学的层面不 
是生物学的层面。教会有关耶稣圣子名分的教导不是以童贞降 
生的故事为依据的,而是以“阿巴(父)——子”间的对话及圣言 
与爱间的关系为依据的。这其中存有的概念并不属于生物层 
面,而是属于若望福音中的“我是”的概念;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 
样,这个“我是”的概念已经展示了圣子名分的全部视野,这个视 
野比神话中生物性“神而人”的视野更为涵容、更为宽广。我们 
前面对此已经讨论过一些。在这里之所以我们对其重提,主要 
是因为人们往往会有这样一种强烈的印象:那种对童贞降生和 
全面承认耶稣圣子名分这二者的反感与否定似乎建基于一种对 
它们的根本性误解及这二者的错误性关系——这种关系似乎已 
为人们所普遍接受。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路加福音中圣子的概念的问题。对 
此问题回答的过程会将我们引至那出于我们前面讨论的一 
个真正的问题。如果童贞玛利亚通过天主的造化性德能而 
怀孕耶稣,且这事与耶稣的圣子名分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 
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天主之子”在福音中有什么意义这 
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从我们前面的讨论中找到:与那单纯的 
“圣子”的说法相对,正如我们所听到的那样,它属于旧约神 
学中“拣选”与“希望”的范畴,它向人们显示说,耶稣是各项 
预许的真正承继者,以色列及世界的君王。那理解“天主之 
子”这一说法的背景变得明朗了:这就是以色列的信仰与希 
望,正如我们所讲过的,这种信仰与希望不是完全与世间的 
奥迹性降生的神话没有关系,它们反倒给了这些神话一种全 
新的形式和完全不同的意义。 
    旧约包含了一系列如此奇妙降生的事件,并且这些事件都 
出现在救恩史[3]的转折点:依撒格的母亲撒辣(Sarah)(创18),撒 
慕尔(Samuel)的母亲(撒上1–3)及三松(Samson)不知名的母亲 
(民13)都不能生育,她们所有的怀孕生子的希望都已经破灭。 
对这三个人来说,那将有助于以色列救恩的孩子的降生是天主 
无限恩惠的表现——这位天主行了那不可能的事(创18:14;路 
1:37),提拔了弱小(撒上2:7;1:11;路1:52;1:48),还从高位上 
推下了权贵(路1:52)。这个过程在洗者若翰的母亲依撒伯尔 
(Elisabeth)身上继续着(路1:7–25,36),并在玛利亚的身上达到 
了高潮且达到了它的既定目标。事件每次发生的意义总是一样 
的:世界的救恩并不来自人及人自己的力量;人必须让救恩降临 
于他,他只能将其作为一种纯粹的礼物来接受。“童贞降生”不 
是一个带有禁欲主义性质的概念也不直接属于耶稣圣子名分这 
一信条。它始终是神学意义上的恩宠观念,是救恩如何临于我 
们的宣示:救恩在淳朴的接受内,以一种自愿的爱的恩赐来拯救 
这个世界。这种只通过天主力量的救恩观念在依撒意亚先知书 
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不生育的石女,欢乐吧!未经产痛的女 
子,欢呼高唱吧!因为被弃者的子女比有夫者的子女还多:这是 
上主说的”(依54:1;另外参考迦4:27;罗4:17–22)。通过耶 
稣,天主已经在不产并绝望的人类中设置了一个新的开始,这个 
新的开始不是人类历史的产物,而是一种来自上天的恩赐。虽 
然每个人都代表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新事物,一种远胜过诸染色 
体总和、远胜过某个环境之产物的事物,事实上他是天主的独特 
造物;但是耶稣是那真正的新而又新的,他并不来自人类自身, 
而是来自天主的神。正因乎此,他是“亚当第二”(格前15: 
47)——一种新的化身始于他。与那些在他之前被选的人相 
比,他不仅仅领受圣神;在他此世的存有中,只有通过圣神,他才 
能存在,他才能“是”,因而他是所有先知的完成:他是那真正的 
先知。 
    事实上,在这里,我们未必有必要指出,所有这些观点与确 
认只以这样一个假设为前提才有意义:事件确实发生了。这些 
观点是某个事件的诠注;如果我们将此事件抽出,那么这些观点 
就会成为空话;如此一来,它们不仅仅会被认为是草率的,而且 
还会被认为是彻头彻尾的不诚实行为;再者,不管此类尝试有多 
好的意图,它们都会为一种矛盾的色调所笼罩——我们很可能 
会认为此矛盾是一种悲剧。当我们发现了人的每一丝存有都分 
享形体性(the corporality of the man)时,并把人的精神理解为一 
种化身(incamate)的事物(即那就“是”身体的事物,而不是“拥 
有”身体的事物)时,有些人试图通过完全将灵魂剥离于身体的 
方式来“拯救”基督信仰,也就是说,他们会在纯粹“意念”、纯粹 
而自我满足的解释中寻求一种避难所——这种意念与解释似乎 
只有通过远离现实的作法才能避免别人的批评。然而基督信仰 
真正代表了这样一种信念:天主不是他自己之永恒的囚徒,并不 
单纯局限于那精神性的范畴;他能在“此时此地”我们的这个世 
界运行与操作——事实上,他曾通过一个人对此世界操作:耶 
稣,通过天主的造化能力生于童贞玛利亚的新亚当,他的神曾在 
造化之初行于水面之上,并且他曾从无中创造了存有。[4] 
    这里,我们有必要再作一点说明。童贞降生这一信条另外 
也为由新约信仰所引导的、对玛利亚的敬礼提供了正当的神学 
位置。对玛利亚的敬礼不能以一种“小基督论第二版”的“玛利 
亚论”为基础,这样一种翻版复制既是不正确的也是不可证论 
的。如果我们想找出一个“玛利亚论”所属的神学领域的话,那 
可能会是恩宠这个信条,这个信条当然会与教会学和人类学一 
起形成一个研究玛利亚的整体。作为真正的“熙雍女儿”,玛利 
亚是教会的喻象,信仰人的喻象,只有通过爱的恩赐,通过恩宠, 
他才能达至救恩,他才能达至自我。伯尔纳诺(Bernanos)结束他 
的《一位乡村神父的日记》时如是说:“一切都是恩宠”。这句话 
是说,一个似乎满是软弱与无实的生命可以认为自己满被富裕 
与成就——这在玛利亚身上成了一种切实的现实,“满被圣宠” 
(路1;28P)。她不会反对也不会威胁基督救恩的排它性(the ex- 
clusiveness of salvation through Christ),而是指向那个救恩。她代 
表了人类: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是一种期望,当人类濒于将“等待” 
闲置于一边而信赖自己的作为时,它更需要玛利亚这个喻象。 
人类的行为固然是不可或缺的,但它永远不能填没那咄咄逼人 
的空虚与虚无——当人不能寻获那给他意义与救恩的、绝对的 
爱时,他会不可避免地遇到这种空虚与虚无。 
第二节 “他(耶稣)在般雀比拉多[5] 
          执政时受难,被钉,死而埋葬” 
一、义德与恩宠 
    在我们认为耶稣是主的信仰中,到底十字架占有什么样的 
地位呢?这是此款信经对我们再一次提出的问题。在前面的讨 
论中,我们已经收集了一些构成答案的基本要素,现在我们必须 
将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将其整合成一个完整的答案。正如我们 
所讲过的,普世教会意识对此问题的看法受到了对圣安瑟莫 
(St.Anselm)补赎神学(the theology of atonement)的某一粗糙解释 
的广泛影响,我们在另一处章节中已经对此观点作了阐述。对 
许多基督徒来说,特别对那些对信仰略知一二的人来说,十字架 
似乎被理解为义德的“受难与赔偿”这个机械过程的一部分。这 
里,十字架似乎成了一种形式,在这种形式内,天主无限伤害的 
义德被一种无限的补赎所补偿。因而,在人们看来,十字架就成 
了对这样一种观念的表达:它强调了一种近似于债务人与债权 
人之间的恰切平衡;同时,人们还会感觉到,这种平衡是以虚构 
为基础的。人通过左手秘密给出的事物,又通过右手隆重地拿 
回来。因而,天主似乎所强调的“无限补赎”在两方面都陷入了 
晦暗之中。事实上,很多敬礼经文都使人认为,基督徒对十字架 
的信仰象征了这样一位天主:他的严厉公义要求一种人的牺牲, 
他自己独生子的牺牲;因而人们会满怀恐惧地从此种公义那里 
逃遁——它的凶险愤怒使得爱的信息变得难以令人相信。 
    这种喻象是错误的,但它传得也很广。在圣经里面,十字架 
不是以“得罪正义”的面目出现的;恰恰相反,它是爱——完全奉 
献自己的爱——的彻底本质的表现,也是一个人“是所行,行所 
是”(one is what one does,and does what one is)这一过程的真正体 
现;另外也是一个完全为别人服务的生命的表达。对那些对此 
仔细研究的人来说,圣经的十字架神学代表了一种真正的革命, 
不过我们不能否认,在后来的基督徒思维中,这种革命在很大程 
度上被调合了,它的全面意义很少被人认出来。十字架所代表 
的革命与非基督宗教所秉持的补赎与救恩的观点正好相对,在 
其他世界性宗教中,补赎往往意味着,为了弥补与修复那与神的 
破碎关系,人要相应地有一种补赎性的行为。几乎所有宗教都 
围绕着补赎这个问题而展开;它们是应人在神前的罪恶感而产 
生的,因而它们都代表了这样一种努力与尝试:通过奉献于神的 
补赎行为,人可以消除、超越这种罪恶感。人希望用来与神明和 
好并使其心情愉悦温和的补赎性行为一直都是宗教史的核心。 
    但在新约里,情形几乎完全相反。这里并不是人以一种补 
赎性奉献走向天主,而是天主以一种补赎性恩赐走向人。因着 
爱的力量,天主通过自己造化性仁慈,使不义人再次成义,使死 
人再次复活,从而将那被损的义德扶正。他的义德(正义)就是 
恩宠;也正是这种积极的义德,才使得恶人成义,即将其扭曲为 
直成为义人。在这里,我们正面对着基督信仰在宗教史中所引 
起的变革。新约并没有讲,如我们所应真正期待的那样,人与天 
主和好,因为正是这些人失败了,而不是天主。相反,新约却说, 
“天主在基督内使世界与自己和好”(格后5:19)。这真是闻所 
未闻的新鲜事!而这也正是基督存有的出发点,还是新约十字 
架神学的中心:天主并不坐等人的罪恶感被消去;他前来与人相 
遇从而使他们与其和好。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道成肉身及十字 
架的真正方向。 
    根据这种思维,新约中的十字架主要是一种由上而下的行 
动。它并不是人类向一位愤怒的上主所奉献的补赎,而是上主 
的那种“愚蠢”的爱的表现。这个爱交出了自己,甚至接受了侮 
辱,为了如此拯救人;这是他向我们的渠道(approach),不是反 
过来的。基于这个对“补赎”观念的变化,基督教也改变了整个 
宗教的轴心与敬礼的意义,因而人的整个存有在基督信仰内获 
得了一个新的方向。首当其冲,基督信仰中的敬礼就变成了一 
种以感恩的心情对天主救赎工程的欣然接受。因此,基督信仰 
敬礼的基本形式被称为“Eucharistia”(感恩祭),这种称法是很有 
道理的。在这种敬礼形式中,人的成就并不被呈于天主之前;恰 
恰相反,人欣然允许自己被赋予各种恩赐。我们并不是通过把 
我们的东西(好像这些东西已经不是天主的了!)献给天主来光 
荣天主,而是通过接受他的恩赐因而承认他是主来光荣天主。 
我们曾经有这样一种错觉:我们可以独立对等的商务伙伴身份 
来面对天主(事实上,我们只能在他内并因他而存在)。我们放 
弃了这种错觉与假想,才能真正敬礼天主。基督徒的奉献不是 
给予天主他所没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的话),而是我们要变 
成一种全然接受的人,并且允许我们自己完全被他所拥有。欣 
然允许天主在我们身上工作才是真正的基督徒的奉献。 
二、作为敬礼与牺牲的十字架 
    诚然,这还不是故事的全部内容。如果我们从头到尾仔细 
研读新约的话,我们不禁会问:新约不是将耶稣的补赎行为描绘 
成那献与圣父的奉献吗?另外新约不是也将十字架描述成基督 
诚服地献与圣父的牺牲吗?在许多新约的记述中,它切实是一 
种从人向天主的向上运动,因而前面我们所批驳反对的再一次 
成了焦点。事实上,我们不能将新约的内容单纯地以“由下而 
上”这条线索来融会贯通。那么,我们该如何解释这两条线之间 
的关系呢?也许我们必须鱼与熊掌取一?如果我们真这样做的 
话,我们能选什么样的评价尺度呢?显然,我们不能这样做—— 
因为那样做终究会使我们将自己多变的个人观点妄升到信仰标 
准的高度。 
    为了能使问题的研究有所进展,我们必须使问题问得广一 
些,新约对十字架进行诠释的出发点在哪里呢?我们必须首先 
意识到,对当时的门徒来说,耶稣的十字架乍看起来是其工程的 
终结与失败。在此之前,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在耶稣身上寻获了 
那再也不可战胜的君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一个被钉 
罪犯的同伙。诚然,耶稣的复活使他们明白,耶稣就是他们所期 
待的君王,但有关十字架的真正意义,他们还要慢慢地领悟。事 
实上,圣经,更好说旧约,为他们提供了理解十字架意义的工具, 
也就是他们用来解释所发生一切的、旧约中的喻象与概念;因 
此,门徒们在确信“耶稣是旧约中一切的实现与完成”的前提下, 
还引证了旧约中的礼仪性记述与规条;事实上,反之亦然,我们 
现在才可以理解旧约中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样我们会发 
现,在新约中,来自旧约敬礼神学(cult theology)等因素中的一些 
观点对十字架进行了解释。 
    此举的最切实完成是在《致希伯来人书》中。《致希伯来人 
书》将耶稣的十字架之死与犹太人和好庆节联系起来,并将其解 
释为真正的、宇宙性的和好庆节。这封书信的思想可以如此总 
述:人类所有牺牲与奉献的活动,所有通过敬礼与礼仪与天主和 
好的努力,都注定会是一种无用的人性行为,因为天主并不接受 
牛、羊或其他任何奉献于他的东西。人可以将世界所有的牛都 
献给天主,但天主并不需要它们,因为它们本来就已经属于他, 
当这些牛被献为燔祭时,对这个万有之主来说,它们也不过是 
“借花献佛”。“我无须从你的家里将牛犊攫取,也无须由你的圈 
里把山羊捉捕;因为,森林里的种种生物,全归于我,山陵上的千 
万走兽,都属于我;天空中的一切飞鸟,我都认识。田野间的所 
有动物,我全知悉。如果我饥饿,我不必向你告诉,因宇宙和其 
中一切尽属我有。难道我吃牛犊的肉块,或者我喝山羊的鲜血? 
为此你该向天主奉献感恩祭……”这就是旧约中天主的一句教 
导(咏50[49]:9–14)。《致希伯来人书》的作者的思路与此圣咏 
及其他一些章节的思路是一样的。不过,书信作者以一种更为 
坚决的口气强调了礼仪尝试的徒劳。天主并不寻求牛与羊,只 
有人才这样;事实上,只有人无条件地对天主讲的“是”才能形成 
真正的敬礼与崇拜。万事万物都属于天主,人只被赋予了一种 
自由,说“是”与“否”的自由,爱与反对的自由;出自爱的自由的 
“是”才应是天主所期待的——这才是唯一具有意义的敬礼或 
“牺牲”。通过这个“是”,人将自己归还给天主。然而这个“是” 
不能被牛羊之血所取代或代表,“因为人还能拿什么作为自己灵 
魂的代价?”福音如是说(谷8:37)。答案只能是这样的:人没有 
比自我更重要的任何东西。 
    因为所有基督之前的宗教都以“取代”与“代表”的观念为基 
础,试图代替那不可代替的,所以它们注定会徒劳无益。在基督 
信仰的光照下,《致希伯来人书》敢于将宗教史的严重偏斜扶正, 
不过在此祭献充斥的世界里表达这种观点似乎是一种大逆不 
道。它敢于作出这样一种无条件的判断:各宗教已经搁浅,这是 
因为它已经意识到,那种代替、代表的观点在基督内已经获得了 
一种新的意义。从圣秩(教会组织)的角度来看,基督是一个普 
通人,在以色列的宗教组织中没有职位,然而书信却认为他是世 
界上唯一真正的祭司。如果从纯历史的角度来看的话,他的死 
亡代表了一个全然世俗的事件,一个人被作为政治犯而处死,但 
事实上,这个事件才是世界唯一的礼仪与祭献,那宇宙性的祭 
献,在此祭献内,耶稣并没有走进宗教礼仪的有限场所(圣殿), 
而公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那真正的圣殿,即在天主面前, 
不是奉献那些诸如动物血肉之类的事物,而是奉献他自己。 
    这里让我们看一下此封书信所包括的一个中心观点的转 
变:一个世俗事件实际上对人来说是真正的敬礼与崇拜,因为事 
件的行为者突破了礼仪的常规界线,从而展露了这一种真理:他 
完全奉献自己。他从人的手里拿走他们的祭献,在那里放置了 
他自己的人性,也就是说,他祭献了他的自我。当我们的圣经 
讲,耶稣通过他自己的血完成了补赎工程时(9:12),这里的血不 
可理解为一种物质上的恩赐,一种从量上可以衡量的补赎;它是 
那种据说要达于四极的爱之切实表现(若13:1)。这血是耶稣 
之奉献与服务的全部表达;它也说明了这样一种事实:他完全奉 
献了他自己,不多也不少。根据《致希伯来人书》,只有这全部都 
给的爱才是这世界获赦被救的唯一途径;因而,十字架的到来之 
日就是普世被赦获救的日子(the cosmic day of reconciliation),真 
正的也是最终的和好盛节。除了耶稣基督之外,没有任何其他 
的敬礼能真正称为敬礼,也没有任何别的祭司能真正称为祭司。 
三、基督信仰敬礼的本质 
    如是看来,基督信仰敬礼的本质(The nature of Christian wor- 
ship)不是单纯地奉献东西,也不是任何形式的毁坏(destruc- 
tion——请参照“毁坏论”destniction theories,译者注);从16世纪 
以来,这种观点(毁坏论)不断在有关弥撒祭献性的理论中出现。 
这些理论认为,天主的至上统治权也要以此种模式来承认。事 
实上,所有这些辛苦的尝试都被基督的故事及圣经的解释所淹 
没。基督信仰敬礼是由爱的绝对性组成的,这种爱只能由一个 
人来发出:在这个人内,天主自己的爱成了人的爱;这种爱也包 
括了爱的新表现形式:这个人代表了我们,而我们也愿意服从于 
他。因此,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将自我辩护与证明(our own at- 
tempts at justification)放置一边,这些辩护与证明终归是一种托 
辞,使我们彼此反目成仇,就如亚当一样,他的辩护与证明只是 
一种托辞,一种将罪责推诿于人的作法,事实上到最后这是对天 
主的指控:“是你给我作伴的那个女人给了我那树上的果子,我 
才吃了”(创3:12)。这就是说,我们不应沉溺于那具破坏性的 
自我证明,我们应接受耶稣基督的爱,让我们在其爱内合一,从 
而与他一起并在他内成为朝拜者。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简单 
地讨论一些相关的问题。 
    首先,在新约的爱的讯息方面,今天有一种越来越强的走 
向,那就是将基督宗教完全融入“兄弟之爱”,“共融”之类观念, 
而不承认天主的直接之爱或对天主的敬礼——只有横向的被承 
认了,而那纵向的、与天主的直接关系被否认了。从先前的讨论 
出发,我们不难看出,这个观念乍看起来蛮有诱惑力,但实际上 
没有真正把握住基督信仰的实质内容及人的真正本性。因此, 
那着眼于自足意识的“兄弟之爱”、“博爱”也就会成为一种极端 
的、自我肯定的个人主义。如果它不接受自身对救恩(这种救恩 
来自爱得充分、爱得洒脱的那一位,他也是唯一能如此爱的一 
位)的需要,它会拒绝最终的开放、平和及无我的精神。另外,虽 
然它有好的初衷,但最终会伤害自己及至别人,因为仅在人们互 
惠的友谊与博爱中,人不能使自己完善;人只能在天主自己所光 
耀的、“毫无意义”(pointless)的爱的运作中来完成此项任务。然 
而,此单纯敬礼的“无意义性”却成了人类最高的可能性;只有它 
才是人类的最真、最终的自由与解放。 
    其次,传统的苦难双周敬礼(Passiontide devotions)[6]一次又 
一次地向人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牺牲祭献(及敬礼)与痛苦 
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根据前面我们所得出的结论,基 
督信仰的祭献(Christian sacrifice)是“为别人”这一原则的向外延 
伸(the exodus of the“for”),这个延伸过程在那本身是完全的延 
伸、完全的无我之爱的人(耶稣)身上得到了完善。那么,基督教 
敬礼的主导原则自然就会是这个延伸的过程:向天主及向人。 
基督将人类背负给天主,从而将人类带入了救恩。为什么十字 
架上所发生的一切成了“众人”(路22:19)的生命食粮呢?这是 
因为被钉的那位已经将整个人类融入了那种“是”的敬礼。这是 
一种完全的“人类中心论”(anthropocentric),完全与人类有关系, 
因为这是一种彻底的“神中心论”(theocentricity),是一个将“我” 
进而将造化的人交给天主的过程。如此看来,这种爱的向外延 
伸是人在自己之外的“神魂超拔”(This exodus of love is the ec- 
stasy of man outside himself),在此神魂超拔中,人被无限地拉伸, 
被撕裂,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敬礼(祭献)同时也 
是十字架,是那被撕裂与拉伤的痛苦,是那麦粒的死亡——只有 
在死亡中它才能结出果实;然而,这里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痛 
苦这个因素只是一个次要因素,只是首要因素所产生的结果,因 
这个首要因素才有意义。祭献的主导原则不是那所谓的毁坏, 
而是爱。这种爱打碎、开放、钉杀、撕裂——这是爱在这个以死 
亡与自我寻求为特征的世界所采取的形式,也正是在这种意义 
上,只有爱这个原则才属于祭献。 
    让·丹尼罗(Jean Danielou)曾就此作过一段重要论述,此段 
论述确实有它独特的角度,可能有助于理解我们刚才所谈内容: 
    在异教世界(heathen world)与三位一体天主之间只 
有一个联系纽带,那就是基督的十字架。当我们进入这 
个“无人世界”,重新触动异教世界与三位一体天主之间 
的诸多线索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对“只能在基督的十 
字架内进行”这一事实感到惊奇呢?我们必须使我们自 
己效法这个十字架,在我们内背负它,如圣保禄宗徒所 
说的:“身上时常带着耶稣的死状”(格后4:10)。这种被 
分裂的感受(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十字架),这种心内 
不能同时既爱三位一体的天主又爱与其分离的世界的 
无能为力,正是独生圣子的致命性痛苦——一种圣子耶 
稣要求我们分担的痛苦。他为了取消他心内的分裂而 
将这种分裂存记于心,他因以前曾在其内记存这种分裂 
而能取消分裂,因此他能从一个极点到另一个极点。他 
无须离开三位一体天主的怀抱,他就可以达于人类痛苦 
的最终极限,因而可以填充这之间的所有空间。以十字 
架上四个方向为特征的基督的如是延伸,是我们自身解 
体的奥迹性表达,因而使我们肖似他。[7] 
    总之,痛苦是耶稣从天主到地狱(“天主,你为什么舍弃我?” 
之地狱)这种延伸的产物与表达。任何将自己存有拉伸如此之 
广(浸没于天主内,同时又浸没于远离天主的造化内)的人都注 
定会被劈成两半,事实上正是如此;这样的人是真正“被钉的 
人”。但这个被劈开分裂的过程与爱的过程是一致的,它是爱这 
个过程的极端完成(若13:1),也是爱这个过程所创造的空间与 
广度的切实表达。 
    从以上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给出充满意义的苦难敬礼 
之真正基础;另外我们也能清楚地指出,苦难敬礼(devotion to 
the Passion)与宗徒性神修(apostolic spirituality)彼此交融。很显 
然,服务于人及世界的宗徒性作法被基督徒神秘主义及十字架 
敬礼的根本精神所充弥。这两者互不妨碍;实际上,在二者的最 
深层面上,两者依彼此而存在。因此,我们不难看出,十字架不 
是诸多生理痛苦的集合——就好像说,十字架的救赎价值依赖 
于最大程度的生理折磨。为什么天主要在他自己造物(实际上 
他自己的独生子)的痛苦中体验乐趣、甚或在其中找到借以从他 
那里换得和好的赎价呢?圣经及正确的基督信仰都与此种观点 
相去甚远。在这里,将天主所弃的人引向天主的,不是痛苦本 
身,而是这样一种爱:它将存有展开得非常完全,以至于能将那 
遥远的与临近的统一起来。只有爱才赋给痛苦一个目的和一个 
意义。不然的话,十字架周围的行刑者就成了真正的祭司;这些 
施加痛苦的人就会献上牺牲与祭献。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 
题的关键是那承受、升华痛苦的内在中心,因此那些行刑者不会 
成为祭司;耶稣是这里的祭司,他在他的爱内,将世界两个分裂 
的极点重新又联结起来(弗2:13)。 
    我们这里所讨论的还基本上可以回答我们刚开始时所提出 
的问题,即“天主需要杀戮独生子来平息自己的愤怒”这样一种 
有关天主的观念是否是正确的、有价值的呢?对此,我们只能这 
样回答,事实上,我们绝对不能这样理解天主。这样的天主的概 
念与新约中天主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新约所记述的是这样一 
位天主:他出于自愿,想通过基督成为造物中最后、最小的一个 
(the omega in the alphabet of creation);他自己是爱,是那纯正的 
“为……”,因而他也就必然地穿上了一只小虫的外罩(《圣咏》Ps 
22[21]:7);他将自己与他的造物等同起来,并且让造物中最小 
的来把握、控制他(contineri a minimo),就这样他显示了天主所仅 
有的特征:“赢足性”(“excess")。 
    十字架是启示。除了启示天主和人外,它没有启示其他任 
何特定的事物。它启示了天主是谁,也启示了人是谁。在此之 
前,古希腊哲学曾经在此方面有过令人称奇的预感:柏拉图的被 
钉“义人”的喻象。在《共和国》(the Republic)中,这位伟大的哲 
学家讨论了一个全然义人在此世界可能具有的地位。最后,他 
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只有当义人带有一种不义的表象时,这个 
人的义德才是完满的、确立的;因为只有在这时人们才可以看 
清,这个义人并没有人云亦云,人为亦为,而是为了义德本身的 
缘故才去寻求义德。因此,根据柏拉图的观点,真正的义人必被 
误解且在这个世界受迫害;确实是这样,柏拉图如是写道:“他们 
会说,我们的义人将被鞭打、折磨、禁锢,他的眼睛被烧除;在经 
受所有这些苦难之后,他最后要被钉死……”[8]这段话虽然写于 
基督前四百年,但它总会深深地感染基督徒。这里,此严肃的哲 
学思维认为,在此世界的全然义人一定是被钉的义人;这段话显 
示了十字架上那有关人的启示的一些内容。 
    当全然的义人出现的时候,他被钉,而后由正义交于死亡。 
这个事实无情地告诉我们,人到底是谁:人,你就是如此,你不能 
容忍义人——爱人的义人却成了愚蠢者,被折磨的罪犯,及被社 
会所排斥者。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总要寻找别人的不义来 
为自己垫背——你本身就是不义的,因而你也就不能容忍义人, 
只怪义人剥夺了这个垫背与借口。如斯!圣若望在比拉多的 
"Ecce homo,’(看,这就是人!)这句话中对此作了总结。这句话 
的意思很简单:人就是这样,这就是人。关于人的真理就是人完 
全缺乏真理。圣咏说,每个人都是撒谎者(《圣咏》116[115]: 
11),都会以某种有违于真理的方式来生活。这揭示了人的真正 
面目。有关人的真理是这样的:他总是不断地反对真理;因而被 
钉的义人是为人悬起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中,人能看到赤裸 
丑陋的自我。然而,十字架不仅将人作了启示,而且也将天主作 
了启示。被启示的天主是这样的一位天主:他通过降至这个深 
渊而把自己看成是人中的一员,并通过拯救人而对其进行判断。 
这由人类的背叛与否认所组成的深渊启示了那更深不可测的神 
爱的深渊。因此,十字架切实是这样一种启示的中心:它所启示 
的不是以前不知的原则,而是通过“将我们示于主前,将天主示 于我们中间”的作法,将我们的自我启示给了我们。 
[1]  参考W. Eielroat,Theologie der AT, Vol.I, Leipzig, 1939, p.257:“……这些特征……一起指向了一个为人们所知的救世主形象,在这个救世主身上,人们发现了他们的理想的同一。这一点得到了证实,人们在整个近东地区发现了一系列关于救世君王的传说。事实上,这些传说放在一起,可以形成一个神圣传记的某个场景,这些传说也显示,以色列也从很大程度上分享了东方的传统。” [2]  参考E.Schweizer,“hyios”,in Theologisches Woerterbuch zum NT,Vol.Vlll,     p.384。 [3]  在此,将history of salvation译成“救恩史”,也以“救恩”而不以“拯救”表达salvation.——译者注 [4]  \这一点应该与萧南伯(P. Schoonenberg)的反思对照来看。他曾就此点尝试证明《荷兰要理》(Dutch Catechism)中的一些观点,他的文章是De nieuwe Katechismusund die Dogmen,这篇文章的德文翻译收于Dokumentation des Hollaendischen Katechismus,Freiburg,1967,XIV–XXXIX,特别见XXXVII–XXXVIII。他的这个尝试的致命弱点在于,他对“信条”的定义的错误理解。他曾完全从19世纪末的耶稣会的信理神学的角度来理解“信条”,自然,他那寻找一个有关童贞生子的信条的尝试就会是徒劳的。他曾竭力寻求一个有关童贞“始胎无玷”(无染原罪)及“玛利亚肉体升天”这两个信条类似的信条。因而,他下结论说,与其他两个信条不同,有关耶稣从童贞玛利亚诞生这一点,教会没有确定的教导传留下来。事实上,他这种观点将信条的发展史搅得一塌糊涂,也将“(信条的)绝对性”归于自梵一以来流行的教导功用。这不仅从与东方教会对话的角度来看是不可接受的,从问题本身来看也是不可接受的,甚至就连萧南伯自己也没有完全坚持这种观点。事实上,教宗以其“宗座权威”(ex cathedra)宣布某一原则为信条这一运作形式是最后的、最低限地形成信条的方式。教会以一种具有约束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信仰的最初模式是“信经”。“耶稣从童贞玛利亚诞生”的信仰宣示是一个意义很明朗的论断,它从一开始就确定无疑的属于所有的信经,因而它是教会原有信条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对第一次拉特朗大公会议或对教宗保禄六世于1555年所发表的训令的怀疑,如萧南伯所做的那样,是一种无意义的作法;那种认为信经只能有“灵性”解释(“spiritual” interpretation)的观点会将信条史置于一种障眼迷雾中。 [5]  Pontius Pilate亦译“彼拉多”。——译者注 [6]  Passiontide是指复活节前两周的敬礼,从四旬期第五主日到圣枝主日这一周被称 为“苦难周”,从圣枝主日到复活节被称为“圣周”,这是梵二前的说法;梵二后,人们将 原来的“圣周”合称为“苦难圣周”,因而敬礼活动的重点从原来的两周变成了一周。——译者注 [7]  参见J. Danielou,Essai sur le mystere de l’historie,Paris,1953 [8]  参见Republic,Book II,361e–362a,见于A. D. Lindsay的译本;另外有关此主题,也请参考H.U. von Balthasar,Herrlichkeit III/I,Einsiedeln,1965,pp.156–161;E.Benz,“Der gekreuzigte Gerechte bei Plato,im NT und in der alten Kirche”,Abhandlungen der Mainzer Akademie 1950,n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