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划 耶稣童年史(Infancy Gospels)
    耶稣童年史(InfancyGospels,HistoriaInfantiaeChristi)

    记述耶稣童年史的圣史共有两位,即玛窦和路加(玛1:18-2:23;路1:5-2:52)。关于这篇「童年史」,现代由历史及经文考证学者方面,提出许多疑问,所以需要详细讨论。

    一、特点和性质

    阅读《玛》或《路》前两章后,立即续读《玛》或《路》第三章,就可意识到前后记载的事,无论就内容和文体方面看来,都不相同,似乎彼此无关。

    可说《玛》、《路》前两章的记载,不属于宗徒们原始传授的《福音》。所谓「原始《福音》」(参见「福音」条),是指宗徒对自己亲目所见,亲耳所闻,亲身经验的耶稣的事的亲口报导,所以他们宣讲的,是耶稣由「若翰施洗起」,至升天止,这期间为救赎人类所行的事(宗1:22)。至于耶稣的诞生,幼年及在纳匝肋度的隐居生活,他们无法直接作证。

    从此可见「童年史」在《福音》内的特点;从此也可以明白,为什么《新约》其他经书总不提及耶稣童年事迹的所以然。

    二、两篇童年史的对比

    另一问题,是由两篇童年史互相不同而发生的:就是何以两篇彼此无关,而只是几件主要的事所载相同?

    《玛》和《路》记载的,只有下面几件主要的事相同:玛利亚是童贞女,因圣神而受孕,所以若瑟不是耶稣的亲生父亲;天使嘱付要给诞生的儿子起名叫耶稣;耶稣是达味的后裔,在黑落德为王时,诞生在白冷;在纳匝肋长大。至于二位圣史报导的其余事迹,都不相同。

    《玛》记述圣若瑟对已与他订婚的处女玛利亚所怀的疑难,因天使的解释,一扫而空(1:8-25);耶稣诞生以后,东方的贤士特来朝拜(2:1-12);圣家逃往埃及避难(2:13-15);白冷的婴儿被屠杀(2:16-18);圣家回国,住在纳匝肋城中(2:19-23)。

    《路》用巧妙的对比法,将论若翰和论耶稣的家传,一段一段并列起来:首先预报若翰(1:5-25)和耶稣(1:26-38)的诞生;之后,继以插曲:描写两位母亲的会面(1:39-56);继而叙述若翰的诞生与割损(1:57-80),和耶稣的诞生与割损(2:1-21)。最后记述献耶稣于圣殿(2:22-40),记述耶稣十二岁时,在圣殿初次显示自己的天主性(2:41-52)。《路》用此种并列对比法,无疑是愿意证明:耶稣远远超过若翰。

    无论就内容资料,或就提及的地方和人物,以及关于叙述的特点和目的看来,两篇童年史各有不同。

    论地方:

    《玛》叙述史事的中心,是白冷,即犹大境内的达味城,仅在最后才提到纳匝肋(2:22-23);《路》特别注意的却是纳匝肋(1:26-38,56;2:39,51)和耶路撒冷的圣殿(1:5-23;2:22-39,41,51)。

    论人物:

    《玛》多着重若瑟,玛利亚的丈夫,因为按法律他是耶稣的父亲,他是圣母童贞的证人;他多次领受天主的指示和吩咐;他给婴孩起了名字。《路》却是论圣母的传说,只有三次提到若瑟(1:27;2:4,16),而且说明他不是耶稣的父亲(2:49-50;1:27)。玛利亚领受天使的传报;她为天使和依撒伯尔所祝福;她是「充满恩宠者」和「主的母亲」;她用信德接受天主的圣旨,作天主的婢女,反覆默想并颂扬天主的奇妙计划;她给孩子起名。《路》所提及的,都是耶稣和圣母周围的人。

    论叙述的性质:

    《玛》多含有悲壮的语调:默西亚的童年史,在许多地方,相似古时梅瑟的童年史;他一诞生,就遇到危险和迫害;选民,无论是政治或宗教首领,不肯接受自己的救世主;连「贤士来朝」一段,也不免含有悲剧色彩。至于《路》记的童年史,却带有欣喜气氛;他为全人类,尤其为卑微虔诚的犹太人,是个大「喜讯」;一切遇着耶稣的人,都欣然欢迎他,恭贺他为救主,连犹太的经师们,也都惊奇重视他(2:47)。

    论叙述的方法,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区别:

    按《玛》所记,天主多次藉梦境来显明自己的计划(1:12,13,19,20,22)。这种在梦境施与启示的方法,是犹太人从《旧约》书》,尤其从圣祖们的历史上,知之甚详的(创20:6;28:12;31:24)。但在《路》的童年史上,却是由天使报告并说明天主的计划和旨意(1:11-21,28-38;2:9-14),或由天主圣神直接启示(1:41,67;2:25-26)。《路》使我们忆及《旧约》史书所载有关「上主的使者」显现的奇迹(尤其创18:10-14,民13:3-5)。

    论着作的目的:

    《玛》记载童年史的目的,是属于辩护性的,这由《玛》1;2可以清楚看出。圣史志在证明耶稣是犹太人曾期待,却不愿意接受的默西亚;因此,他多次引用《旧约》的许诺和史事作证据(1:22-23;2:5,6,15,17,18,23)。《路》1;2两章,虽然也多次引用《旧约》的话,但作者的目的,不在于辩护和证明,却在于宣示,即宣告以民的一切期望,在耶稣来临时,全应验了(1:17,32,33,54,55,68-79;2:10,11,29-32,34,35,38)。

    三、两篇童年史的来源

    由上述可知,这两篇童年史,显然不是出于宗徒们传授的「原始《福音》」,也不会出于同一原源;不过,研究原文(希腊文),可以看出,两篇叙述是根据希伯来文或阿剌美文的口传,或一些作品,编辑而成的。这口传或作品,大部分无疑是来自圣母玛利亚,或耶稣的其他亲戚,或若翰的亲戚,因为只有这些人可以作证,《路》两次提及玛利亚把一切事「默存在心中」(2:9,51),也提及依撒伯尔的亲戚和邻居,把所见的事「存在心中」(1:58,65,66)。

    两位圣史是否直接访问了这些证人,不得而知,我们以为,在编辑《福音》时,教会内已有两种由那些证人遗留的传说,也许已有笔之于书的传记。再说,这两种传说,由于彼此间没有相连关系,理应来自不同的地方,即来自巴力斯坦犹太的两个基督徒会众中,这从文辞、历史和地理环境的描述,可资证明。

    四、童年史历史性问题

    近代《圣经》学者激烈辩论,甚至有些还否认童年史的可信性。为此,要问记载的事,有无历史根据。

    我们首先讨论:那些是《玛》与《路》所共同记载的主要事实(参见上述)。我们认为,正因为《玛》与《路》的记载彼此没有关系,而且二者的描写法,又有那么多的不同,可以推断:这些事的记述,必出于最古而可凭信的口传。再说,尤其路加愿意以历史家的立场着作《福音》时,无疑也研究考察了这些事的真确性。

    唯理主义者和一些比较宗教学者,除耶稣诞生一事外,将一切其他的事,一概视作虚构的故事或神话,甚至也否认耶稣诞生地是达味城白冷。他们的理由出于偏见,即根本否认所记奇事的可能性,因此,另外拒绝承认耶稣由贞女玛利亚诞生的奇迹。按他们的意见,这种超乎自然的现象,不可能有历史性,而是根据小亚细亚和希腊的神话而编成的故事。那类的神话述说某某神祇与一女人,生产一位有神性的人物。

    关于他们的偏见,我们答覆如下:如果承认天主的存在,就得承认超乎自然力的奇事的可能性。固然童年史含有一些奇事,不是从科学方面可以解释的,不过天主的全能,决不会受限制于自然律(参见玛1:19-23,路1:34-37)。

    关于这样的事,只能用信仰来接受,并承认真奥迹的存在,如同圣母、圣若瑟和古时教会的信徒们一样。如果主张童年史是根据外教人的神话而虚构的,那么我们答覆说,那是不可能的事,理由是犹太人和教会初兴时的信众,严格持守狭意的一神教,并且坚决相信天主的绝对超然存在。此处也应注意:当时的犹太人也知道耶稣不是若瑟的儿子,他们最先称耶稣是「玛利亚的儿子」(谷6:3),以后,因狠毒地反对教会,乃称他为「奸妇的私生子」,但总没有臆度耶稣诞生的事实是根据外教的神话而捏造的故事,他们这样作,至少间接证明诞生的特殊情形。

    否认白冷城是耶稣诞生之地的人,不能提出稍微有根据的理由,反过来说,当时反对耶稣为默西亚的犹太人,总没有辩驳这种传说,他们的缄默,又是事实的间接证据。

    路2:1-2提及的凯撒奥古斯都的上谕和所行的「户口登记」,有些历史家对此表示怀疑。按《路》所记,这次登记是在季黎诺作叙利亚总督时第一次举行的。要将《路》的话与国史文献上记载史事调和起来,并非易事,虽然对此难题,我们不会提出足够明显的解决办法,但须知无论罗马国史或犹太史家的记述,都缺而不全,不足以用来辩驳《路》此处记载的事。据我们的看法,对史实甚感兴趣的路加圣史(他大概出生于叙利亚)所记载的事,还是可靠的(参见户口登记条)。

    承认两篇童年史内共同记载的主要事件之可信性后,再注意以上指出的两篇之间的种种相异点,于是要问两篇是否互相矛盾?所描写之各种情形,是否必须认定各具有历史性?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先要说明,无论《玛》或《路》,均无意编辑一种完整的童年史,或将事实按历史次序胪列。作者不过选集了几件事实,按照自己既定的目的和计划,将它们编辑起来。二位圣史的目的,不外是阐明这些事实的宗教关系,关于年月日期的记载,两篇采用泛指的说法(玛1:18;2:1;路1:5;2:1)。作者着重的是每件事实的深意,并根据《旧约》选民的历史背景,注视这些事件的重要意义。现代《圣经》学者大都以为童年史属于一种特殊的文学类型。为此应作推论说:不可把记述的每句话,按照严格的字意,硬作解释,但须考究它的内含深意。

    我们试举行一些实例,来说明童年史的文学类型:在玛1:18-21只提及若瑟蒙天主启示(参照路1:35-37),因为他应为犹太人作见证,另外作证玛利亚是童贞。玛2:1-12(贤士来朝)无疑为显示出犹太人的领袖对耶稣默西亚(米5:2)的冷漠情形,与教外人士的虔诚态度,适成反比;这样对比法,是《玛》全部《福音》采用的一贯体例。从世俗的历史方面看来,贤士来朝的事实,似乎无关重要,但为玛窦却是值得特别注重的事,所以他对事实的内幕,多所点缀的描述。

    玛2:13-15将耶稣逃往并留居埃及的史实,与古以民住在埃及并从那里被救出来的史事,加以比较(欧11:1)。所以《旧约》出谷纪内记载的事迹,为圣史是《新约》救赎史的预像;出离埃及的天主的儿子,是天主新子民的领袖和代表(参见谷4:22)。

    同样,《路》的童年史,也利用《旧约》记述史事的背景,来描写发生的一些新奇史事,例如,在叙述若翰的童年史上,可看出作者深深受了《旧约》内论民长三松诞生记载的影响(民13)。圣母赞美天主的诗歌,很相似撒慕尔的母亲亚纳编撰的祷词(撒2:1-10)。再者,无论圣母的赞美歌,或匝加利亚的赞美诗,或西默盎的颂谢词,这三篇诗歌都是引用许多《旧约》的话编成的,我们不怀疑圣母当时心里怀有与亚纳相似的感情,反覆思想天主古今为他的子民所行的大事(路2:19,51),而作者却运用诗人的特权,将她的感想表达出来。

    《玛》和《路》在童年史中使用的文学类型,其特点在乎将新近发生的事件,与以民过去的历史相连起来,又用《旧约》记载的话和事故,来阐明当今史事的奥意。这种文学类型,与犹太人当时论《旧约》开始而编辑的「传记」(Midrashim,参见传记条)相类似,即一种以比较自由的方式来讲解《旧约》,而使人信仰及受感化的教训。但与那种「传记」最大不同的地方,在于目的上,即《新约》作者的目的,是要证明古时史事所预像的,已开始完全实现了。

    所以我们承认两篇童年史根本的历史性,至于对史事发生的情形和描述,我们也明认作者多少使用了一种诗人的特权。如果要详细查明什么属于自由的叙述,不可能,也不必,更无用。诚然,《玛》和《路》记载了一些超越自然的事实,可是他们的叙述,并没有什么传奇和神话文学类型的成份,关于这点,「正经」内记载的童年史与伪书内虚构的童年史(参见伪经条),实有天壤之别。

    五、伪经童年史

    叙述耶稣童年时期言行的伪经不少,其中最古的是「雅各伯的原始《福音》」(ProtoevangeliumIacobi)及「多默编述的童年史」(NarratioThomaedeInfantia),前者大概是一位住在埃及的基督徒于一五十年左右编辑的,就内容言,这本书更好称为「玛利亚传」,因为作者多所论及的,是圣母的诞生及其青年时代,以后才谈到耶稣奇妙地诞生于童贞女。

    「多默编述的童年史」,记述一些从五岁到十二岁期间所行奇事的虚构故事。此书的最古部份,大概撰述于二○○年左右,以后在各地方又增加了描述耶稣为神童的零碎资料。

    这两本书,甚得民心,尤其是第二本,被译成多种文字,另外为东方的信友们留下很深的影响。此外,还有些比较晚出的故事,例如阿剌伯文及亚美尼亚文的耶稣青年的《福音》,木匠若瑟的传记,含有诺斯士教义的神话(参见「诺斯士派」条)等。在西方着名的是「伪玛窦福音」(编辑于第八至第九世纪间)。

    这一切伪经,取材于《玛》或《路》童年,但多了各种虚构的故事。作者一则愿意补充真《福音》内论耶稣童年时代的记录之不足,二则也有辩护的目的,例如辩驳攻斥犹太人为反对耶稣的天主性和玛利亚的童贞,而捏造的谗言。但也有诺斯士派及幻身派(Docetismus,参见「幻身论」)两派的辩护者,虚造些传奇故事,以否认耶稣的真人性。

    在西方教会内,圣热罗尼莫曾极力反对一切虚构的童年史,第五世纪末叶,杰拉修教宗曾以谕令(DecretumGelasianum)拒绝此种伪经,但因为民众对那些故事,多感兴趣,无法禁止其广泛流传。

    中世纪,「雅各伯的原始福音」及「伪玛窦福音」,尤其对教会的诗歌文艺和美术影响颇大。

    在东方教会内,论耶稣童年时代的「伪福音」,大多数蒙受尊重,穆罕默德及其创立的回教,均受了这些伪《福音》的影响,在《可兰经》谈论耶稣及圣母的几段里,就引用了一些取自「阿剌伯文的童年福音」的故事(可兰索勒三及一九)。

    伪造的童年史,虽无历史价值,但仍是有用的:它使《玛》和《路》记载的事实之可信性表现出来,因为凡圣史们写的一切,均显示其庄重和严肃的特质,连在提及奇事时(如天使显现,童贞女生子,异星的出现),也是如此。这与伪经描写神迹的方法大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