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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大学神学论集 第38号

神修指导中的情绪转移


引言
神修指导虽非司铎的专利,但是任何司铎在漫长的牧民生涯中,以及日常生活的接触上,一定会发现周围的人们,对他有著非常不同的态度和反应。姑且不论与他有不同信仰的人,就是信友们对司铎的态度和反应,也各有千秋。从友善至敌意,从完全信任至绝对怀疑。如果询问他们司铎是谁?神却是怎样的人?我们将会得到十分不同的答案,上至有求必应的圣诞老人,下至铁面无私的包青天,真是无奇本有。这还不够,就以司铎自身来说,如果询问他们您自己认为您是谁?您的职务是什么?我们也许会得到许多惊人的答案:和事佬、街道之士、社会工作人员、心理学家……保守的估计,三百六十行中,可能包括其中半数以上。别人或许由于了解不够,再加上期待不同,以致对司铎和神师角色混淆不清。而司铎或神师自己呢?虽然本身是司铎和神师,可能因为对自己有著特殊的期的待,或为满足自己的需要,却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为了真能担负起牧民的责任,司铎和神师对以上普遍的现象,当有深度的了解。用现代术语来说;这是神修指导中情绪转移的现象(Emotional transference in  spiritual direction)。
神修指导的目标是使信友面对天主和万物,在信仰与仁爱中与天主交往,让天主进入他们的生命之中。因此,内心的自由和真实感是从事神修指导和接受指导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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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转移是一种无意识、产生在过去、而活跃于现在,依附在新对象上的情结。这种现象是否会造成、成长和成全上的障碍或危险,抑或成为一种机会或助力,端看如何使其变为有意识之后,而予以适当的处理。
情绪转移发生在咨商和心理治疗的过程中,但是也在神修指导中发生。因此,了解情绪转移的实况,以及如何作积极性的处理,是维护和争取自由的不二法门。其实,内心自由是正视现实的必要条件。否则神师和被领导者非但彼此不能成为与天主共融结合的中介,反而彼此成为负担与障碍。反之,若能处理得当,则双方皆可获得自由和释放,进入天主内在生命的堂奥。
现在就分三部份讨论:
壹、神修生活和神修指导
贰、情绪转移
叁、神修指导中的情绪转移
壹、神修生活和神修指导
教友在领洗时得到超性的恩宠与生命,圣保禄说:「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些受过洗而归于基督耶稣的人,就是受了洗归于秘的死亡吗?我们藉著洗礼已归于死亡与他同葬了,是为了像基督藉著父的光荣,从死者中复活了,我们也能同样度新生活」(罗六3-4)。一个「重生」的人,自某一角度观之,岂不犹如婴儿,需要怀抱、体贴。因此神修指导对一个初生于神国的人是必需的,这不只是抚慰养育,不只是嘘寒问暖,而且更要这个婴儿体认他的天上大父,以及他与圣父圣子和圣神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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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事实上,人一旦因圣父圣子圣神之名受洗,即与天主圣三建立起特殊关系——义子女和天父,弟妹与长兄的关系,使人参与天主 生命的关系。在这关系上神修生活因此而得以建基,不过若欲继续长大成熟,则端视教友是否有意识和自由地去加深这关系,并善度这新生命,体验这新生命的真实性。
(一) 神修生活
甘易逢 (Yves Rasuin S.J.)神父在他即将出版的「神修入门」(Introduction a lavie snirituelle)一书中,有关神修生活的几段话,值得细加玩味,大意说:「神修生活自消极方面言,是超脱肉欲、物质和自我中心的生活。在积极方面,是和天主建立位际关系,并按这新关系而生活。这关系不仅牵涉部份的人格,更应渗透全部的人格;不仅影响生活支节,还该统御其全体;不仅与近人相处,还须不断和天主来往。」基督在世时与门徒和周围的人们亲密交往,可是在忙碌的生活中,他无时或忘他的圣父,福音中记载耶稣撇下群众和门徒,独自祈祷有十次之多。他之所以如此,只为将这双重事实表明显示,以身作则地指出人生在世与他人有手足之情,与天主有甚于父子(女)血肉之亲。「因为凡受天主圣神引导的人,都是天主的子女。……因此,我们呼喊:『阿爸,父啊!』圣神亲自和我们的心神一同作证:我们是天主的子女。我们既然是子女,便是承继者,是天主的承继者,是基督的共同承继者」(罗八14-17)。神修指导中神师的主要工作,即为如何使有志度神修生活者,意识并经验到这关系的真实与确切,且进一步体会列天父和圣子间爱的关系——圣神。故神修非他,关系而已;圣神亦非他,父子间关系而已。所以天主圣神在神修生活和神修指导中的地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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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的,因著圣神的引领,我们可以直接面对天主,不必绕道而行——藉人际关系找到天主。
现代神学和神修学思潮肯定表示:在人际关系中与天主相遇的经验,似乎远超过在天主内与人相逢的经验。神学家牧禄(Jean Mouroux)有关宗教经验的一段话值得再三咀嚼:「宗教经验是无数活动的总和,这经验存在于受造的人和他的造物主相逢之际,人在其中找到自我,把握自我,肯定自我,其性质自然最为个别化。但若抛弃位际关系,则自我无从寻觅,天主亦成虚幻,和他交往更是捕风捉影。」很据这个道理,随之而产生许多活动:如团体祈祷,生活经验分享,社会服务等等。这些现象之发生实际上是由于对人存在价值的再发现与肯定,自然趋向于在位格主义和俗化主义上表现出来。但如何使位格主义,以人为出发而不以人为归宿?如何使俗化主义以世界为出发而不以世界为绝对鹄的和终向?换言之;如何超越人和世界,找到天主与他建立关系三 不仅是神修指导的使命,也是整个圣教会的使命。舒能伯(Pier Schoonenberg)说得好:「真实的爱必须受圣宠的潜移默化,使人能超越自我,完全开放并面向天主,他人与万物,且透视这一切的真面目,怀著虔敬的心态与之交往。」故真正的位格主义和俗化主义,决非将人封闭在自我和宇宙的小天地中,以坐井观天之姿,窥断天下事理。因为人和世界之价值的肯定,乃是在天主内获得圆满和解答,这圆满与解答不止于思想上,还扩及意识和生命;不仅采用间接迂回的方式,更以直接和经验与之相交。我们如何自每日平凡的生活中,光怪陆离的事物内,意识到造物主的启示和化工,并认出隐藏在这些阴影之下的天上大父,是需要勉力以行的,除此之外,不断「关注」于他,亦该是努力的目标。基督会让弟子了解:全神贯注于他,也就是全神贯注于他所唤称的天父。他愿天人之关系犹如他与天父的关系,信仰诚服于他,就能和天主自身合而为」,所以他说:「我是道路、真理、生命。除非经过我,谁也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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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那里去。你们若认识我,也就必然认识我父」(若十四6-7),「我在他们内,你在我内,使他们完全合而为一」(若十七23)。
全神贯注于地的结果是什么?一九四八年八月,苦修会代理会长因只谙法文,不懂英文,便请麦顿(Thomas Merton)伴同前往美国圣路易市。途中,麦顿自忖如何面对万恶的世界,可是旅途中所发生的许多事情却在意料之外,麦顿不得不写道:「我见到这世界,我发现它不如想像中那般丑恶,也许过去我之所以憎恶世界,是由于我把自身的缺陷投射在世界,使它呈现可憎的面目。现今则否,我对一切激起了深邃的恻隐之心。……我们似乎对它外表呈现的一切视而不见,却发现自己对无数灵魂怀著敬爱与关注之情。我走过许多城市,生平初次理会世间的众生拥有多少美善,在上主面前他们具有多大的价值。」可见多年关注天主使人心目净化,净化后的心目使人在关注他人时视线扩大,触角敏锐。
圣依纳爵也说:「为寻求天主的自身,唯有在万物中才能找到」。人不必设法在梦寐中去攀登天边的天主圣所,也不必怕投入万物的阴森幽谷,他所认识的天主是深居在万物之中,是赋予万物光耀的天主。但如何寻觅?且听圣依纳爵的经验之谈:「依我看来,天主愿意我努力去『寻找』和『找到』,我自己是找不到的,但我仍当去找,虽然我自己没有找到的能力。」有时他感到自己「无法开始」,当让天主开始,为此他勤叩天上诸圣、圣母向耶稣和圣三转祷,因为这才是内心动力的起点。在他这方面也努力准备自己,让天主在其身作用。这种努力的重点在于集中心神和自我控制,使自己能作感觉的主人,唯其如此,天主才能为主,并能随意地领导他。「蒙召并不在于人愿意与否,也不在于人努力与否,而是在于天主的仁慈上。」(九16)「你们蒙召是为获得自由。」(迦五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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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天主突然进入了人的生命之中,这种宗教经验使人获得自由和向善的力量。一九三一年麦顿在罗马记下他的蒙恩:「我在斗室里,夜已深,灯点著,倏忽间睽违一年的天父在此与我相偕,他的临在如把臂互谈般的活现和新鲜,这一幕如闪电般驰过,然而在这一刹那中,过去那个为自身的困乏与污秽之感所侵吞的我,在这道浩光之下原形毕露,惊恐渗透了我身,全部的生命起来反抗我所体会到的一切,然而我的灵魂却急欲逃脱,以获享释放和自由。这种深度的渴求和急迫之心情是从未经验过的,我想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的祈祷,不用唇舌,不用理智,也不用想像,而是以心灵,以全部的生命向天主祈祷。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认识在黑暗中垂视我,又扶助我,从奴役我意志的万千桎梏中解脱出来的天主。」其实,真正的认识自我,即是在认识天主之中,而认识天主即在于认识自我之中,因此麦顿又说:「要想属于天主,我必须属于自己。」齐克果(Soren Abbaye Kierkegaard)也说:「真正的人生便是成为天主面前的我。」然而,我们是否敢于放心大胆地说:「要想属于自己,我必须属于天主」呢?
久良尼(Maurice Juliani、S.J.)神父在分析圣使纳爵的神修日记之后肯定指出:圣依纳爵是一位时时刻刻接受天主推动的人,他参与天主奥迹的程度神妙莫测,虽然他为天主奥迹所渗透,但不失却自己清澈的慧眼、自主能力和行动的魄力。由此观之,圣使纳之完全将自己交付,乃是出于对天主的尊敬与自泯自灭。因著对天主尊敬而彻底忘我,自我也就以更纯净,更诚正的新姿态和新动态方式出现了?换句话说:唯有在天主面前体察自我,自我才会回奔生命之源,成为天主计划中的「自我」,成为他得心应手的良器。其实天主手中的工具——使徒——只有一个理想上个目标,就是为所心爱的天主,因爱而死亡。这死亡乃在于无时或息地实行天主所交付的使命,这死亡是使徒产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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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基源,这死亡就是不断抛弃「持有」而成为「不持有」的自由人,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
总之,神修生活要求人不断地面对天主,面对自我,面对他人和世界,面对整个的现实,更确切地说:在他人和世界中找寻天主,在天主内服务他人和世界。为能做到这一点,信友必须拥有内心的自由,自我奉献和投身的自由,而这自由原是与天主深交和结合的条件,这自由正是在天主内的结果。神修指导即以获致自由,面对现实及天主深交为其工作重点。
圣依纳爵对其神子们说了以下一句名言,很值得有志在神修道路上迈步的人咀嚼深尝,他说:「在一切事物中保持精神自由……使自己内心自由的程度达到:能立即准备实践和目前相反的事。」
(二) 神修指导
了解神修生活之后、神修指导也就容易捉摸。不过,天主即是神修生活的主宰,故此他的引导是自由自主,千变万化的。又因为天主和人的关系是个别而又独一无二的,神修指导决不能从普遍的诫命、或拚象的原则中、去推论或演绎出来的。为此身为神师者,该抱著多大的敬畏之心,该如何仔细聆听天主的言语和指导,而从旁予以协助,应是显而易见的?何况,神师自身因背景、教育、经验、性格……的特殊,看人做事的角度和方式也就有了限制?从另一方面说,神师对救恩史的了解和对宇宙及人的看法,也就决定了他神修指导的重点和特色。
努克利迪神父(James G.McCready、S.J.)在一九七七年五月「会士杂志」上(Review for Religious、May、1977)发表:「神修指导是旅伴和朝圣者之友」(Spiritual Dirrection as pilgrim and Companion)一文,在附录中分析二十位神修学家及其特色,所包括的虽然只是历代神修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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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的一小部份,但已经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的偏重任凭天主领导,有的以同伴姿态出现,有人将重点放在重演降生奥迹上,有人则注意位际关系之建立,或认为神师是天主行动的见证和中介,有人努力培养信者的聆听态度,也有人以协助静观天主为其天职,许多神修学家致力于发挥精神自由,但也有不少的人在自我和谐又与天主和谐上下工夫。圣依纳爵注意寻找天主圣意,圣十字若望看重神师个人神修经验,圣女大德兰对于神修级识相当重视,……。从以上分析看来,神师能有独到之处已经不错了,要想面面俱到,刚踏破铁鞋亦无处可觅—幸而神修是整体的,神师可由其独到之处出发,引领信友深入神修境界,无往而不通。问题在于神师是否能释放会友内心的障碍,面对创造、启示和救赎的天主,与他作深度的交往。
法国神修学家拉伯拉斯神父(Jean Laplace S.J.)认为神修指导的目标是:籍著交谈,教育信者善用自由,学习神辨,从日常生活中识别天主圣意而遵行之。这交谈或位际关系应能促使神师和受领导者向型神开放。
另一位法国神修学家顾味内神父(Jean Gouvernaire, S.J.)认为:培养神修生活的真实感,和增长内心的自由,是神修指导的目标。真实感和自由能力也可说是神修进步的尺度,而这一切都在交往的关系中进行的。
康纳利神父(William J.Connolly、S.J.)则说神修指导的重点是:使信友自由地面对真实和生活的天主,在精神和真理中钦崇他,并集中心智答覆创造和救赎的天主。在这过程中,神师以旅途中的同伴姿态同行。麦克利迪神父也认为神师是旅伴,在他身上应使人感受到生命旅途之天主的临在。
综合以上所论,我们不难发现,神修学家对于神修指导的学说虽然纷纭,却在不同中也有其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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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譬如旅伴、降生奥迹的重演,天人间的中介、聆听默观的态度等,都以交谈和位际关系为依归,而其目须非使信友谋求心灵的。由和释放,以与天主交往,奉行主旨,与主结合了。
现代有志进德的信友往往感到神师难觅,其中最大的理由,可能是由于能兼有精神和心理优长者文在不多之故。因为良好的神师必须向他人开放,对人有实际的了解,有交谈的技术。除此之外,他还能培养人心,向天主圣神顺服,能以身教和言教显示出天主圣神的指引。神修指导既然涉及精神和已理由层次,如能了解和心理咨商之间的区别,也就容易衬托出神修指导的特点。
神修指导著重天人间的关系;心里咨商则以维护内心自由,人格整合,和良好人际关系为重。神修指导注意默观生活,引领人向天主开放和回应;心理咨商注意彻悟与自我了解,使人于澄清情绪和目标之后,获得信心和希望。神修指导促人体味生活经验中的天主,因此对天父、基督和圣神有经验上的交往,心理咨商较注意与天主的经验、感受和反应。咨商人员协助人答覆:「我是谁?我要什么?」神师协助有志进德者答覆:「天主为我是谁?天主愿意我做什么?」二者重点虽有不同,但应用交谈方式,要求面对抉择及改变态度,重视信任气氛和发展过程,以达幸福之境界,却为二者一致的要求。
神修生活是籍信德与圣三和近人建立敬爱的关系,神修指导是籍著位际的交流,与生活的天主建交,其中包括精神和心理的幅度,这两种幅度相互作用,相互渗透。也就是说:神师和受领导者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彼此间能发生作用和影响!这作用有时相辅相成,有时相左相克,这就是我们之所以要讨论情绪转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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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情绪转移
心理治疗过程中,求助者将对某些有关重要人物的无意识(或潜意识)情绪、思念、期望、投射或移置到治疗人员的身上,谓之情缘转移。换言之,在心理分析治疗的过程中,求助者对治疗人员产生复杂的情绪关系,其核心为:求助者视治疗人员为父、母或其他与他有关的重要人物,而将孩提时期对此重要人物的情绪——这些情绪仍在无意识中影响著他——转移给治疗人员。农伯(Nunberg)说:「在心理分析治疗中,那些被压抑的无意识复苏了。而这些无意识,多数是属于孩提时代的产物,藉著分析治疗再次把它唤起,且在转移中以求满足。情绪转移中,求助者和治疗人员之间的关系,与孩童和其父母的关系相似,甚且完全一样。譬如求助者在幼时可能视父母为不可思议,无所不知的神明,而把这画像赋予治疗人员。他的反抗或顺从,反映他幼年对父母的态度和看法。他可能表现得不合理性等等,这些一都是在孩童时代于无意识中生根的。」可见情绪转移的唆使者既是无意识或潜意识,所以本身就无所谓善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此如何使尽绪转移,有助于人格之发展,值得我们探讨。
(一) 情绪转移的类别
情绪转移以求助者为主体,可分为四类,若自方向论,有正反两路;以性质言,则有消极与积极两种。
一、正转移(Trans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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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求助者出发,指向治疗人员。亦即求助者对治疗人员所抱持的积极或消极态度。这充满情绪的态度,其所指向之标的,表面上是治疗人员本身,而其实是求助者的无意识内,治疗人员所象征的人物。例如一位女求助者可能视男治疗人员为「理想丈夫或情人」,因而表达关怀、爱慕、叙佩等,此为积极的正转移。若自消极性观,则可能视治疗人员为权威的象征,因而产生不信任、批评、愤怒、攻击、憎恨等敌对情绪。
二、反转移(Counter-transference)
是指治疗人员对求助者情绪态度的积极或消极之无意识反应。其所指向的是,求助者所上家征的原始(无意识)时期人物。治疗人员所以在从事治疗工作前,需要他人之协助,正为减轻反转移的现象。
故情绪转移不论其正反或积极消极,实是咨商人员(心理分析家、心理治疗家、神师)和求助者(病人、受指导者)之间一种无意识关系,既是无意识关系,不论主体或对象,并不是咨商人员或求助者本身,而是他们所象征的「人物」,这些「人物」一定是在「他时他地」,是生活经验中的第三者。实际而言,大家都在「扑空」,因为情绪所指向和缠绕的并不是「此时此地」活生生的人!其所直扑的是眼前这位人物所具有象征意义和代表的人物。心理治疗作用即在发掘埋藏在象征背后的意义,和设法意识到潜伏在所代表的幕后人物。也就是说:在心理治疗过程中,如何使无意识的情绪跳到意识层面而加以分析、了解、处理。诺爱斯(Noyes)和高尔伯(Kolb)两位心理分析家指出:「协助求助者回溯孩提时的记忆,可能找出这些情绪的根源,因而得以了解并减少其影响力。」再者,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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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人员也应提供求助者所需的经验,如给予机会,放松被父母压抑,或受挫折的情绪。表示接纳、重视、赞赏或平衡其早年被排斥漠视的感受。
当然,没有情绪转移,要想发掘问题也就无从著手了。至少部份心理治疗家持此看法。为此了解悔绪转移的动力作用,为有效地治疗心理病症是非常重要的。不过情绪转移只是情绪错移(displacement)的一种。情绪错移是将情绪从原有的对象。移至与该情绪原来无关的对象的过程。情绪错移常是无意识的,而情绪转移可能变为有意识,或在治疗中故意引起的。
原来无意识(潜意识)有其不断重覆,一贯不改的现象,它以不同方式表达于行为中,正像划破了的唱片,来回不断地在同一纹路上奏出千遍一律而单调的音乐。无意识动机使人不能享有意愿和行动自由,它「在我内」但却不是「我的」,所以我无法控制它,是显而易见的。为此,如何摆脱无意识的暴力,实在是伦理生活和神修生活的初步和最后努力的目标。在净化无意识动机的工作上,治疗人员如何在协助过程中,使求助者在摆脱一种情绪栓桔之后,不致同时又跌落在另一情绪陷阱中,其秘诀在于治疗人员对自身无意识的不断净化与自觉。
心理分析大师弗洛伊德会在他的自传中提及他为求助者治疗过程中所遭遇的惨痛经验。一九O七年弗氐在治疗一位二十九岁奥籍男子的当儿,这位神经病患者突然以强烈的言辞侮辱弗氏,一面又好像在保护自己,深恐被弗氏饱以老拳,同时说:「你怎能容忍我这脏家伙的侮辱?」但直到病人发现弗氏仍然按兵不动时,始如大梦初醒,开始发现自己心中存有对父亲的恼恨,这恼恨原在三、四岁时即已种下。又有一位女病人经过催眠术的治疗,进步神速。甚至将过去非常痛苦的经验原本毫不留地把来龙去脉都表达了出来。催眠初醒,他突然地投在弗氏的怀中,紧抱著他的颈项。幸亏当时有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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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才解了他的窘围。弗氏从这两个实例发现:在病人和医生之间的治疗关系中,病人并不把医生当作某某人(弗氏)看待,而把医生暗中认作其所代表的重要人物,该主要人物为病人有其特殊的意义和关系。自前例可知:情绪转移会给病人带来莫大的痛苦,这咱痛苦的经验使病人发现许多无意识的情结,尤其过去和父母亲人的情感。自后例:女病人抱著弗氏的勃子,虽使他很为尴尬,但显然这个行为所欲表达的「意义」,是使女病人痊愈的重要关键,因为这行为是他愿意表达,而至今无法用其他较为直接的方法,或言语说明其意义或意愿,他的环境或内心的制裁,不允许他作如此明显或直接的表示。然而,前述两位病人的行为,固然是在心理分析治疗过程中,因情绪转移而发生的现象,但若身为心理治疗家的弗氏,不能于当时恰当地予以处理,则另一幕悲剧必将上演无疑。可见治疗人员有「自知之明」是如何重要。
(二) 咨商或心理治疗的要点
心理治疗和咨商的要点相同,其区别仅在于程度深浅而已。面对求助者,一位咨商人员应具有「漂浮式的注意力」,这种态度使他持有「中立」的立场。所谓「中立」的立场,并不是说他放弃一切信念、成见和世界观,这原是不可能的事。亦非指其于聆听时,注意力毫无指标。漂浮式的注意力是指咨商人员不容许自己轻易相信求助者所提出的表面理由,而必须加以深究其下层的动机。
人云:在社会主义的工厂中可以发现三类捣蛋鬼。一、经常迟到的工人,是在破坏生产;二、早到的工人应该提防,因为他具有野心或在制造冲突和竞争;三、严守时刻者也是可怀疑的,因为无瑕可指的人是过于迁就他人,他一定在存心不良。咨商人员亦可自求助者守时的态度上指出:严守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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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顽思的倾向;早到者有焦虑之嫌,迟到者在反抗。这些例子不是在说明咨商人员是一位十足的怀疑家,处处疑神疑鬼;而是实欲指出咨商人员固然要细听求助者所言,但也当注意其所未言。因为往往言语所表达的远不及愿意表达和应当表达的。咨商人员的注意力应当追踪「所未言」的潜意识动机上。拉刚(J. Lacan)认为:「情绪转移是病人对问题的答覆,但却为其所答非所问而产生的结果。」漂浮式的注意力使咨商人员不成为求助者的共谋,不过份自信分析的实效,更不因他人的赞誉而沾沾自喜,而是开启耳目和心扉去视所未视,闻所未闻,感所未感。
弗洛伊德说:「情绪转移原来可能是心理分析中最大的阻碍,但若能窥知病症的意义,则可变为治疗的最大助力。」由此可见,使绪转移是心理分析中最重要的资料,需要心理治疗人员,不断导引求助者面对其情绪转移,深入地了解与治疗人员关系的意义,并发现其象征的真面目。因此,容忍并接受求助者目前的状况是治疗人员应具的条件。因为唯有在容许他人的成长,接受他人成长的速度,持之以恒的导引。并相信求助者必将走出心理迷宫,治疗人员才不会被情绪转移撩拨得大神无主,七窍生烟。不过以求助者为中心的心理咨商,对情绪转移的应用则视为禁忌,这一点不得不注意。
除此之外,根据弗洛伊德的发现,情绪转移是模棱两可的,也就是说:情绪转移有积极与消极的作用。这两种特性显然和亲人关系的两可全相关。所谓积极的情绪转移,乃指求助者对咨商人员抱著爱恋和仰慕的心情,但这心情好似新婚夫妇的蜜月一般,不久其味即成酸腐。求助者说得越来越少,会晤变得沉闷无趣,消极情绪转移随之而来。此时咨商人员极易误会其本身乃消极情绪发生的原因,尤其若咨商人员将神经病者所表达的,不折不扣地当作其意愿而经信。为减少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气氛,自然而然地会感觉应当给予求助者安慰同情……。一旦如此,思之且行之,经商人员立刻失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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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的立场,治疗也就谈不到,恰应验了「事不关己则已,关己则乱」的古训。然而,事实上,满足表面的要求,只会使神经病每况愈下。因为咨商人员给予不该给予的,求助者接受不该接受的。统计告诉我们:因过份予以安慰同情而中止治疗及断绝咨商关系的人数,远较因自咨商人员处经受到挫折而中止者为多。故面对情绪转移的模棱两可,「履冰临渊」是咨商人员在从事心理协助时应具的另一态度。
(三) 情绪转移与治疗场所
当求助者躺在卧椅上,依心理分析的基本规则,他该毫无保留地将想到和感到的全盘托出。不论有无兴趣,尴尬与否,或是否使人感到羞耻荒诞,都不作任何判断,只要经过他的意识、思想、意愿或想像、都不加限制地全部表达出来。治疗人员则不发言,仔细倾听,这种方法谓之自由联想。其实这种联想很受求助者和治疗人员所处具体情况所影响,情绪转移也因而发生。
正转移发生在求助者将以往潜意识心理清况重演一次,活现在心幕上,不只以史实方式出现,而且是以现在进行式出现。求助者自记忆中唤起过去生活的片段,忘却自己正在上演过去的剧本,以为遇到了过去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并实在地表达对重要人物潜意识的真情实意。所谓神经病就是由于「把过去现在化,把现在过去化」的结果。其实这种转移现象,在日常生活的人际关系中也不断地出现,尤其在特殊环境或遇到危机时更为明显。心理治疗场所既是探讨心理问题之处,转移现象的尖锐化,也就不足为奇了。巴林(Balint)医生所著「医生、病人和疾病」书中,强调医生之所以能治疗病人的疾病,是因为医生和病人间建立起主体际的关系。即医生介于医术与疾病之间,这种关系使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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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知识,和技术能在身受病苦的病人身上产生效果。若分析这关系的性质,则认同、投射、转移是组成这关系的交通网,而转移是这网的核心。
接受求助者的态度所引起咨商人员态度上类似的反应,就最反转移。反转移的引起是由于严商人负将转移现象的外表信以为真。求助者或许并无意请君入瓮,但咨商人员却极可能自投网罗。因此对没有客观佐证的反应,应不断提防,一再追询这些反应的意义,唯有不断自我分析和维持自我意识,咨商人员方能保持头脑和精神的清醒。班加利(Bansali)说:「人们把我们当作心理分析家,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们自己『以为』成了心理分析家,那才是欺人自欺的开端」。由此看来,自我分析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尤其是与求助者在治疗室内面对时,继商人员必须不断自我分析,而自我分析不是直接的我与自己之关系,却是在和求助者接触之际 我和我自己发生了接触,我和我自己的潜意识侧面搭上关系,打了交道。咨商人员必须能无所畏惧地面对反转移!若能做到这一点,对求助者的治愈才有冀望。设若怕惧他人批评:如缺少爱心,医术不佳,则在协助求助者时,可能表现出求效心切、不耐烦、攻击、怕伤害求助者、怕惹起反感,局促不安等,治愈也就如缘本求鱼了。
(四) 情绪转移和治疗
求助者对自己的情楮没有意识,在生活和行为中亦无意识地将情绪表达,有时诱惑咨商人负(积极转移),有时攻击之(消极转移)。若咨商人员踏入情绪转移陷阱,认为求助者所表达之情绪是针对自己而发,则益使求助者对自己的看法像以为真,永留于神经病中而不能自找。反之,咨商人员虽身历其境,犹如置身局外,求助者将意识到并发现自己与人往来的方式,和造成这方式之因由,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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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而非他人,一旦发现无意识的情绪是促成情绪转移的原因,神经病就有好转的希望。兹举实例述之。
某男病人恩有自责自谴的神经病,同时又谴责别人,不会原谅和宽宥他人。这种责人自责的情绪结构成为他与别人和外界往来的特色。为跳出内心自责的冲突,就加罪于周围的人们,却不知道其所谴责的人们正代表他自己。如此周而复始之后,不知不觉地,他认定周围的人们几乎都成为判决他罪名的法官。至于事实上,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则非其所能查察体会。这位神经病患者的行为只有一个目标:勉强他人坐在法官的座位上,为证明自己自我谴责的强顽心态来自他人的刁难,而非来自内心潜意识的动力。不论在言谈中、语调中、态度上、都在指证别人应负其患神经病的责任。他似乎反覆不停地对人说:「你是我的控诉者!了「就是你使我变成这样的!」因此抱著自卫、自护、自辩的态度。究其实,别人连丝毫的意念也没有过。别人因他强烈和过度的自卫,就不能不谴责他。不论别人是否接受这控诉者的身份,或因不愿接受而自卫。如此,别人也就跳不出这圈套,洗不清这罪名。
另外也有的神经病患者等待受人控告,有时还挑衅寻机受人控告,先发制人,攻击他人,认为别人恶劣;若别人还以颜色,就上了他的圈套。由此可见,神经病患者如何勉强他人玩他的把戏,欲逃避他的愚弄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如何使求助者面对自己和冲突的原因,将求助者的问题还讲求助者自身,是治疗的第一步。弗洛伊德认为:心理分析家当成为求助者的一面镜子。也就是说,绝对不允许求助者把别人当作其病源看待;应设法使其发现自身之无意识才是神经病的根源,让系铃人自己去解铃,是康复的秘诀。
潜意识既如此不易发觉,情绪转移又无孔不入,若旧日神经病为转移神经病所替代!如何治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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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治疗而引起的新神经病,是治疗情绪转移的重点。换言之,若能自转移神经病入手,则旧日神经病将同被治愈。至于治疗秘诀不在重新唤起往日的记忆,而在于治疗人员和求助者间此刻态度上的交往及转变。治疗人员当设法了解他在求助者心目中所占的地位,代表谁?有何意义?其次让求助者能用标记表达至今未说出,又说不清的情欲,将想像变成为象征,愿欲变为言语。若求助者能以象征和言语来控制想像及情欲,将是痊愈的第二步。除此之外,治疗人员应明白这些动力的背后会发生过一种悲剧,虽然这种悲剧并不一定发生在童年,但它却总是议议欲动,时时预备重演。因为情欲在想像的舞台上,在含有批判眼光的观众(父母)前,不自觉地演出再演出。除非他能自觉地在治疗人员面前主动演出,痊愈方得有望。难怪弗洛伊德说:「本能(情欲)所在之处是自我应居之地」。也就是说:如何自觉地将情欲纳入人格的核心、;乃是成熟的条件与治疗的必经之地。
从情绪转移的现象中不难看出位际关系的复杂性,这复谈全是多方面的。从情绪的对象来说,是双重或甚至多重的:指向象征和其所象征的人物;从动机来看,有外表和内涵两面,意识和无意识两层;从时间而言,把现在和过去混为一谈;从幅度观之,则可能从心理幅度跨入精神幅度,又从精神幅度退回心理幅度;关系的复杂性,更会将幻想和意愿当作事实,或将机遇和结果当作原因,有时把千篇一—律的口号,和复制的行为当作诗辞歌赋和新奇创作而身体力行……,有过心理治疗经验的人,一定知道位际关系是多么复杂,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人与人的交往也多少会染上情绪转移的色彩,神修指导上的关系自然也不例外。
神修指导和心理治疗虽各有其特殊的目标、方法和过程,然而二者都在位际关系中进行。自我对无意识的动机越是清楚,越能挣脱羁绊,也越能享受天主子女的自由,拥有自决和投身的能力;在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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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动机的同时,也就更能面对自己、他人、和天主整个的现实。处理情绪转移是心理治疗者的责任,不是神师的责任,然而现代神师不了解、不承认或不接受情错转移的事实,那将是不可原谅的事。
叁、神修指导中的情绪转移
信友是神修指导的对象,神师是神修指导的领航人,两者各来自不同的生活背景,各有不同的心理动态,在建立关系的过程中,情楮转移不但可能发生,而且也确实发生,因著情绪转移的出现,使神修指导变为复杂,甚至受到阻挠及破坏。司铎应理会这种事实,怀著信心接受这事实,并赋予一种牧民的意义。因此司铎对自身所负的责任及所扮演的角色,应有深度的了解与自知,否则极易陷入圈套或自欺,造成终身遗憾的悲剧,因为「当我愿意行善的时候,总有邪恶依附著我」(罗七21)。
(一) 司铎的角色
司铎是奉献于主的人,终身守贞,不建立俗世的团体(包括家庭),这些事实使司铎本身立于超然的地位,也因此人们将不同的角色加在司铎身上:权威、友伴、知已、和事佬、大慈善家等等,不一而足。譬如有人视司铎如圣诞老人,乐善好施,会给人特恩和赠品,天主岂不也是如此?本少妇女希望从司铎身上得到情感和安全的依恃,因为这位「男人」不会加害他们,何况他的风采也不错呢!病重者可能对司铎表示怀疑和失望,因为天主没有照顾他。罪犯认为司铎具有权威和正义感,他一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乞丐颂扬司铎的社会地位及仁慈心肠,为得几文钱。精神病患者视司铎为心理学专家,不去讨教精神科医生,而向司铎讨教,真是价廉物美。有人以为司铎应是道德律的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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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人,或视其为圣人而吹毛求疵。然而在牧民关系中的宗教意义上来说,究竟哪一个角色符合司铎的身份呢?
司铎当了解人们对他的期待,意识到自己在不同人心目中所担任的不同角色。这些角色有的可能是自己盲目接受的,有的则是应予拒绝的。求助者的某些反应其本身虽然无所谓好坏,甚至可视作天主关系的表示,可是司铎应知道如何应付求助者的反应,并接受求助者对他的意识态度,藉此欣赏求助者对天主的感受,和信德的心理意义,或无信德的意义。其实,司铎原可担任不同的角色,他扮演不同的角色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为何对某种角色表示偏爱?是因求助者的需要?还是出于自己的需要?是因为必须从信友中体会到安全感、权力的滋味、训导的权威之后,他才会感到牧民工作成功?还是必须使自己成为求助者眼中的恩人、老师、护守正义者,才能肯定他存在的价值吗?这种种问题实在值得司铎再三深思。所以,如果司铎的注意力仅集中于自己的需要上,他将因欣赏自己的语调和姿态,而渐渐忘却求助者待援的眼神,以致不能作适宜的反应,如此则何能担负牧民工作?更遑论神修指导了。
施行圣事和宣讲圣言是司铎的双重职责,这不是心理层次,而是神学和圣德的领域,若司铎重视心理鲁和心理治疗超过宗教中介之职,其自欺欺人,莫此为甚!为此在担任任何角色之先,他当以如何使天主圣神临在人灵为己任。
(二) 司铎的自觉
求助者通常对情绪转移的活动和根源毫无意识,实在情有可原,因为由于幼年时代,性格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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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得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与司铎的接触和交往,如童年时代因母亲而引起的沮丧,对父亲的怕惧,对兄弟姊妹的罪感,都能在和司铎交往中重新唤起。虽然求助者在意识上清楚地知道当信赖司铎,但在潜意识上却不由自主地用转弯抹角的方式:言辞的闪避,表情的不安,以及身体姿态的暖昧,表示出对司铎的顾忌与畏缩,渴望与依赖,爱中怕失落爱,要表达却拒绝表达,愿顺服却反抗,欲接受却批评,求助却故作洒脱,攻击和依靠相互纠缠混杂。
情绪转移能引起两可的感觉和双关的反应,这些感觉与反应在神修指导中也给予司铎不、同层次的影响。若司铎在其职务中,过份寻找某种人或躲避某一类人,如老年人、青年女子、居要职者、高级知职份子、孩童等,这样的司铎或多或少皆有寻求自我满足,或自我逃避的倾向。譬如有的司铎只愿为男人工作,认为为妇女工作只是浪费时间,事实上他在六十岁时对妇女的态度,可能种因於十六岁时,由於当年没有注意到其他女青年在讨厌他,甚至不理睬他,才造成今日他对妇女的态度。有的司铎总是孩子们厮混,旁人称赞他颇有爱心,他自己也得意地说:「如果年青的一代受基督精神的薰陶,未来的世界将完全基督化。」然而,设使参加他的教理课,不难发现他应用权威颇有问题。因为只有儿童才注意和服从他,这原是幼时父亲对他的态度,而今他将这些反射在其行为上,并用之以教训和指导儿童。至於儿童有何需有,可能他并不了解,也不关心,只要能教训和指导他们,他就心满意足了。以上两位司铎的行为皆受潜意识的指使,前者对妇女抱有敌对态度,后者则对儿童予以操纵。不能为妇女工作的司铎,不见得能为男人工作,在应用权威上有情绪转移的人,教授法大致不会太高妙,对儿童人格和精神成长也不会有多少助益。由无意识所产生的理性化和自圆其说,使司铎不再聆听,不再关注及了解他人。虽然他自认传教有成,指导有方,事实上他制造小圈子,来满足自己的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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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的态度反应和一般人无异。应用咨商只是反映无意识的驱策,如安全、成就、自尊、受人爱戴的需要,以及怕惧、罪感、焦虑、性欲等其他倾向,他不想设法扩大视野,以答覆求助者的需要,懿商和神修指导再也不能引人归向天主,而只停留在司铎自己身上,作自我陶醉。
凡有情绪转移现象的司铎,与人交往的方式往往有失真的现象。他关闭他与世界,世界与他相通的任何大道小径,他生活的重点,只是不断地将理性扩大,并以此作为他的目标,他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也不愿做一个被天主提拔的人。既然求助者的心理上有宗教、意识和无意识三层,司铎受到铸成人格的家庭、文化、社会因素的影响,焉能幸免受情缘影响?司铎应努力使自己避免成为情绪转移的牺牲品,才是上上之策。
(三) 情绪转移的运用
司铎的圣职身份和所受的训练与心理咨商或治疗往往无甚相关(目前培育似乎有些改进),而求助者前来与司铎讨论的问题却无所不包。司铎当明白不论给人物质的帮助,或减轻身心的病痛,其中都含有宗教幅度。若在神修指导时发现顽强、排他或缺乏真实感,则情绪转移的现象可能已在进行中。司铎身处这种迷幻世界,极易趋向两个极端:一为过份搀入情绪纠缠,一为逃避情缘关系。换言之,当求助者表示极度信赖和情绪依靠时,司铎才认为神修指导成功;或反之,司铎采取冷漠、严厉、客观和超然的立场及语调,在思想层次上进行指导,或拒绝接受求助者的情绪经验。这两种态度皆非良方,过于搀入情绪纠缠无疑惹火烧身,将「你的问题」变成「我们的问题」,结果是同遭灭顶。而逃避情绪关系则是隔岸观火,于事无补。所以无论前蓄或后者,都因双方不会意识到情绪转移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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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于求助者需要被动地依靠司铎,引发司铎扮演强烈行使权威的角色,在此形态的关系中,成长无疑缘本求鱼,指导成为乏味而可厌的公式,神师和受指导者彼此成为旅途上甩不掉的包袱,天主的画像也支离破碎。但若求助者意识到情绪转移的存在,神师和受指导者的关系将有何种变化呢?求助者或许将暂时停止与这位司铎保持咨商关系,或拒绝神修指导,而转向另一个人求助,以面对新的成熟阶段。若司铎意识到情绪转移的问题,应如何处理?
切勿加增其强度是首要之事。其次,不妨将此情绪转移作为讨论的材料,毫不犹疑地指出其迹象,千万不可将此情绪转移隐藏或打入地下;疏导重于围堵,是化解情绪转移的妙方,应使求助者自己发现在咨商和神修指导中情绪作祟的事实,同时将晤谈变得少而短,绝对不允许外加晤谈的次数。求助者对自己的情绪转移有所认识时,司铎当立即给予导引,例如司铎将求助者在咨商和神修指导过程中表现过份顺服的事实,向求助者解释这顺服的象征意义——他对天主依恃的渴求。这不仅使求助者能将自己对司铎的情感转向天主,而且也使求助者从过去盲目地顺服他人,变为自由地顺服天主。既然此一情绪转移得以疏导,其他情绪转移如不安全、自贬身价、罪感等,也就随之减轻,且对此日益了然,以致能主动地挣脱潜意识的奴役,面对自己与现实以争取自由,而奔向天主。
当然这些驱策若只以司机为终点,求助者依旧停留在不成熟的阶段。净化求助者对司铎角色的了解,和净化天主的画像,必须依靠司铎敏锐的观察、自觉以及对神修指导目标的领悟。换言之,司铎因主之名接受求助者的感受,在道德和宗教价值上作证,使求助者自司铎身上看见天主的画像,并追求之。在理智澄清和情绪适应的过程中,司铎的宗教中介之角色也就益形影显了。
所以心理治疗者和司铎的职务不同,前者揭发情绪转移的存在,甚至加强、分析、消除,使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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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面对自己白由的奥秘;而后者则减轻并说明其人际关系的象徵与宗教性意义,以促进皈依和进德。其实,司铎是天主最初隐藏的标志,后来逐渐变为指向其本体实质的标志啊!
(四)圣召中的情绪转移
在修会生活中情绪转移也会占有重要地位。根据卢拉(L.Rulla,S.J.)神父研究所得可有百分之六十九的男会士和百分之六十七的修女,在培育时期通常对神师神父或神师修女会有情绪转移的现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情绪转移的发生和会士报导的家庭关系不符实情有关。也就是说:不接受且压抑家庭冲突事实的会士,较易有情绪转移的现象。因为家庭成贝间的冲突是个人内心冲突的来源;而个人内心冲突特别表现在进会者人格发展滞慢,和圣召不成熟现象上。由於个人内心冲突表现在自卫的情绪转移上,而这种自卫式的情绪转移,又重演著家庭的原始冲突,这些关系可以下图表示之:

人格成熟
(发展成熟或圣召成熟)
文本框: 家庭不睦文本框: 修会生活中的情绪转移文本框: 回溯文本框: 相关文本框: 相关文本框: 前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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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伯(Kohlberg)认为有的学说主张良好的亲子关系是社会正常发展,尤其道德和双性心理正常发展的保障,这种理论并不是绝对的。因为虽根据研究结果:与双亲关系不良的确影响该项发展,使之延迟或遭破坏,但以圣召言,有良好双亲关系的会士,不一定保证人格发展成熟和圣召成熟。另外根据报告可知,在双亲关系不良者中可分两类:一是镇压(不接受)这不良关系者;一是不镇压(接受)者。换句话说,有不良双亲关系又不肯承认或面对的会士,其成熟程度远不及有不良关系,却愿承认与面对者为佳。简言之:能面对事实者,是发展成熟与圣召成熟的记号。仅有不良亲子关系并不决定圣召之成功与否,唯有把不良关系框之门外,佯作乐观,若无其事,才有得於发展及圣召的成熟。
    善於处理情绪转移,实在是神修指导成功的一大秘诀。意识到其存在,又能面对它,并且超越它,共同走向天主,是处理神修指导中情绪转移的过程,也是步向修德成圣的第一步。
结 
    情绪转移是在我们日常生活上常遇到的事,实在不足为奇。然而当它发生在神修指导的神圣场合下,我们的初步反应可能是在愕然之后,还极力否认:「这不可能发生!这不应该发生!」其实不论我们的反应如何,它确实是一件时常发生的事,对这恼人的现象,我们该采取什么态度呢?
    1.首先,我们不用伦理的标准来衡量它,因为情绪的本身是中立的,原来无所谓好坏善恶之分。情绪转移现象虽有危机潜伏著,但仍是两可的,必须看其未来动向和目标。
2.情绪转移中所牵涉的位际关系是一种象征记号,因此有它表面和深度的象徵意义。这深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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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意义是神修指导的依据和范畴,神师能够协助受领导者识别这深度的意义,直达宗教经验的核心和所象征的事实,将形影化为实质,把憧憬变为具体,这就是指导的重点。
3.情绪转移有其循环重复性。依据弗洛伊德的看法及经验:「循环重复即是死亡」。理由是相当明显的,因为一支军队若只能站在同一位置上作踏步练习,而不起步走的话,一定下能冲锋陷阵。何况千篇一律,周而复始的情绪运行,既不是自由和意识的行为,更谈不到神修生活了。为此,神师就是在协助受领导者突破这恶性循环的现象,不断地净化皈依,出死入生,发挥其创新的能力,答覆生活的天主的召唤。
4.停留在这恶性循环中的人,实在也有其说不出的苦衷,尤其因为他受到恐惧不安、债世嫉俗、消沉颓丧……的侵袭,无以自找,他需要同伴:「引领我在清凉小溪旁休息,进入黑暗的幽谷而不怕……因为你常同我在一起」(参咏廿三)。神师的陪伴和临在,使上主的陪伴和临在的事实变为真切可触,在这样的经验中,受领导者能重获起步的信心与能力。
5.情绪转移的现象指出一点人类非常明显的需要:「人需要象征记号来辨别和接受天主的救恩,以表达和倾诉自己的心情和意念,了解天主的召叫,并作个人和团体的答覆」。神师在举行礼仪和施行圣事时,正能透过彼此位际的关系,深入地体验到天主的言语和行动,任凭天主进入个人和团继的生命中,接受他的治疗和救恩。而个人和团体在答覆天主邀请和参与礼仪及圣事时,也得到整合、救援和圆满。
创世纪说明天主按自己的肖像造了人,又嘱咐人治理大地(创一26-28)。圣保禄致罗马人书中也说:「凡受造之物都热切地等待天主子女的的显扬……希望脱离败坏的控制,得享天主子女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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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罗八18-21)。人当治理物质世界中的一切,物质世界因人的得救而享受光荣和自由,人的情绪生活正是首当其冲,其潜意识和无意识的情绪也应当受人统治,同时蒙受光荣和自由;换句话说,整个和全部的人和人类当变为「成人」和「新人」「达到基督圆满年龄的程度(弗四13、24)。了解了情绪转移的现象,神修指导也就比较容易完成某应有的使命了。
一、教会的自我反省 张春申著 光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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